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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黑人清白

正文:

太平天国“天京之乱”后,大批商贾巨富纷纷逃难去了,原本在江南一带繁荣兴盛的烧窑业也因战争逐渐萧条荒废。而此刻,浙江嘉善干窑镇上来了一位中年男子,此人姓孙名安兴,他的出现给小镇的烧窑业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孙家世代经商,由于战争,孙安兴带上全家老小来到嘉善定居。他在干窑镇上停留了数日,发现干窑一马平川,河流纵横,土质细腻,这可是烧制砖瓦的风水宝地呀!他首先请来了风水先生,在干窑村的乌桥头选了一块宝地。地基选好后,就得请盘窑师傅了。离乌桥头不远处有一个村庄叫沈家寨,寨子里住着不少本地的窑主,孙安兴想,有窑主肯定就有盘窑师傅,于是他兴冲冲走进了寨子。

沈家寨依水而建,河两岸都是民居。当孙安兴向他们打听盘窑师傅时,大家都支支吾吾推说不知道。孙安兴一连跑了好几天,竟然没找到一个盘窑师傅。

这天,就在他打算去别处寻找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叫喊声:“抓小偷……”

孙安兴转过身,就见几个伙计模样的人,抓住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猛打。他赶紧上前劝架:“快住手,这样打要出人命的,他偷了什么,我来赔给你们。”

经过细问,孙安兴才知道,这个叫花子偷了两个烧饼,伙计们怕老板责怪,所以要拉他回去问罪。孙安兴见叫花子可怜,替他赔了钱,还买了几个肉包子送给他,并问:“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会沦落为乞丐呢?”

叫花子见孙安兴人好,就一五一十说起了自己的遭遇。他叫金瑞玉,是安徽人,从小在窑厂干活,十八岁跟师傅学盘窑,三十岁成为当地窑厂的“大伙”。由于战乱他流落到江南,他知道干窑这里窑厂多,就想来这边找活干,谁知半途中遇上了小偷,身上的盘缠被偷个精光,便一路乞讨到了这里。刚才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偷了两个烧饼。

眼前的叫花子竟然是烧窑的高手,孙安兴拉住他,激动地问:“你会盘窑吗?”

金瑞玉说:“我会我会,盘窑、装窑、出窑我都会。”

孙安兴高兴地拍着金瑞玉说:“我带你去洗个澡,以后你跟我干,明天我们就动工盘窑。”

第二天开工盘窑,可人手不够,孙安兴去街上招工,竟没有人愿意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窑工怎么盘窑?最后还是金瑞玉看破了“天机”,他说这边的人非常排外,只有到街上找那些流浪汉,只要有口饭吃,他们肯定愿意。

果然,按照金瑞玉的办法,很快招来了十几名流浪汉。不多时日,金瑞玉他们就在乌桥头盘起了一座和合窑。在开工前,孙安兴请大伙吃了顿饭,席间他语重心长地跟大家说:“往后我们孙家窑,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一家人。大家要记住,窑要黑,砖要黑,但人一定要清白。”

在震天动地的鞭炮声中,孙家窑开始点火了。金瑞玉起早摸黑守着窑洞,当看到一窑窑叮当作响的青砖黑瓦出窑时,他和窑工们都乐得合不拢嘴。孙家窑打响了第一炮,一夜间传遍了四乡八里,赶来购砖的船队在乌桥头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不知何时,坊间传出一句俗语:“三王一马”抵不上孙家一只角。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天,知县胡大人亲自登门求见,孙安兴暗暗吃惊。等见过礼落座后,孙安兴便直言不讳地问道:“胡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孙某一定尽力而为。”胡大人知道孙安兴误会了,便呵呵一笑,说明了来由。

原来,知府大人要做寿,邀请各地的知县去喝酒,这明摆着是向大家要寿礼。胡知县平时最讨厌那些溜须拍马的主儿,可如今知府大人讨上门来,看来这礼非送不可。但胡大人为官两袖清风,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他听说孙安兴见多识广,头脑又好使,所以想请他出出主意。

胡大人一片诚意,让孙安兴受宠若惊,他从内室挑选了八张寿字瓦当:“胡大人,这是我们精心烧制的寿字瓦当,光滑细腻,工艺精湛,可称得上贺寿的佳品。”桌上八张瓦当,造型各异,图案别致,胡知县是越看越觉得喜爱,心想这哪像是泥土烧制的,不由拍手夸道:“孙窑主,你的人品和这些瓦当一样朴实率真。”临别时,胡大人依依不舍,再三叮嘱孙安兴“保重”,仿佛是多年老友一般。

孙安兴不知道,自打他准备在乌桥头建窑烧砖时,本地的一些窑主就开始和他暗中作对了。尤其是那“三王一马”四个窑主,不仅阻拦本地窑工为孙安兴建窑,而且还拉拢沈家寨的沈庄主一起和孙安兴作对。胡大人就是听信了沈庄主的谗言才来试探孙安兴的,没想到孙安兴是个正人君子,胡大人这才放心了。

谁知,胡知县刚走不久,突然又冒出来一位钦差大人。那天,来了几个商人打扮的客人,其中一个瘦高个儿对孙安兴说,他们是微服私访的钦差大人,想在这边找窑替朝廷烧金砖,他们发现孙家窑有实力,所以想让孙家窑负责烧制。孙安兴吓得连连摆手:“请钦差大人见谅,我们烧窑不久,从来没有烧制过金砖,要是耽误了朝廷的正事……”

谁知,没等孙安兴把话说完,钦差大人就拉下脸来说:“好大的胆子,朝廷的旨意你也敢违抗?限你们三个月内烧出金砖,否则别怪本钦差手下无情。”说罢,几个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这不是祸从天降吗!孙安兴和金瑞玉都急得束手无策。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对金瑞玉说:“你们不要急,我在鹿城看见过金砖,就是比平常的砖头大点厚点,只要我们仔细琢磨琢磨,金砖不会烧不出来的。”说话的是个姑娘,大伙都叫她五姑。五姑平时不烧窑,只在窑上打零工,但她会看病、会接生,窑工们身体不舒服都是她给看好的。

被五姑一提醒,金瑞玉觉得可以试试,于是死马当活马医,立马打坯做起了金砖。

三个月期限刚到,钦差大人便来了,当看到眼前那一块块又厚又大的金砖时,竟勃然大怒:“你们竟敢用假金砖来欺骗钦差大人,看来不给点颜色,你们就不知道本大人的厉害!”

“我看这金砖不假,恐怕这钦差大人倒是假冒的。”这时,胡知县带着一帮衙役冲了过来,再看那钦差大人和几个随从都吓得浑身颤抖不停。就在胡知县准备下令抓人时,忽然沈庄主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指着孙安兴便骂,让他马上滚出干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庄主告诉大家,孙安兴刚到干窑,就有算命先生告诉他,说孙安兴是沈庄主家的克星,如果让他留在干窑,沈庄主家必有灾难。今天,沈庄主的老婆十月怀胎临盆,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周围的接生婆竟然都拉肚子起不了床。眼看自己的妻儿危在旦夕,沈庄主才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所以急着过来要赶孙安兴走。

此刻,五姑从人群中挤出来,拉起沈庄主就往外跑:“沈庄主,我会接生,你赶紧带路,救人要紧……”

幸亏五姑及时赶到,沈庄主的妻儿才转危为安。事后,经过胡知县仔细审理,这一切都是“三王一马”四个窑主干的,他们买通算命先生,又雇人假扮钦差大人,还花钱让接生婆“集体生病”。真相大白后,沈庄主羞愧难当,胡知县见状,拉过孙安兴和沈庄主的手说:“你们两家是干窑的两个宝,只要你们和谐共处,干窑百姓也就跟着享福了。”

2023-11-06 07: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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