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通常来说,作为一名捕快,必须要头脑灵活,机敏伶俐,这样才能明察秋毫,临危应变,不辱使命地将贼人、强盗绳之以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憨厚、木讷的憨捕快实在是很难成为一个合格的捕快,甚至根本就不适合做一名捕快。但事实上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憨捕快不仅是一个好捕快,而且是一个盗贼、流犯听了之后,会闻风丧胆的名捕快。
就拿现在这件棘手的案子来说吧。上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一向守卫森严、固若金汤的紫禁城里,居然进了一个胆大包天的飞贼。这个飞贼在无数侍卫的眼皮子底下,在当今圣上的脑袋上一闪,便顺走了皇帝大人皇冠上最大的一颗夜明珠,然后飞身扬长而去。
皇帝大人登时大怒,这倒不是因为夜明珠乃稀世珍宝,价值连城,而是因为这贼人也太胆大了,居然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飞贼既然有本事这样偷走夜明珠,如果他真有歹心的话,顺手捎走皇帝的脑袋,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这样的一个飞贼,怎不让人又恨又惧!
于是皇帝立刻下旨,令六扇门全体出动,全力捕捉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限期十日,到时候如果还抓不到这个贼人,六扇门所有的人都将受到牵连。
这一来可急坏了六扇门的总捕头,这个贼人作案的手法十分高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在没有一点儿线索的情况下,就算六扇门再人多势众,也是有力无处使啊!
很快,第一天过去了,案情毫无进展。就在总捕头一筹莫展,急得快要拿脑门儿往墙上撞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小捕快建议道,要不请憨捕快来试试吧。
“憨捕快?”总捕头以前也听过憨捕快的名字,“这个人行吗?”
“为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让他试试吧!”
“那好,立刻传他来见!”总捕头一声令下。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始终不见憨捕快来报到。一直等到第三天,身材高大的憨捕快才不慌不忙地来了,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
“怎么这么慢?”总捕头急得胡子都白了一半了。
“哦,我是觉得要去皇宫现场查找线索,面见圣上,不能失了礼仪,所以就新做了一身衣裳,又理了理头发,顺便刮了个胡子,临了又洗了个澡,这才来见总捕头。”憨捕快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总捕头一听,气得另外半边儿胡子也白了。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发火了,总捕头立刻带着憨捕快进宫面圣,勘察现场。
说是勘查现场,其实现场早被捕快们检查过无数回,也破坏了无数回,而且的确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憨捕快转了几圈,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不过,就在总捕头灰心失望,又要找柱子撞的时候,憨捕快却忽然不慌不忙地吸了吸鼻子。
“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什么,香味?”大家纷纷吸鼻子,果然,是一股非常特别,大家之前都没有闻过的香味。
“这金銮殿上从来没有女人来过,怎么会有这么一股奇怪的香味呢?莫非是那个飞贼留下的?”总捕头激动地拍着脑袋说,“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我们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你们可能是太急于破案了,光想着找到有形的线索,所以反而注意不到这些。”憨捕快还是慢吞吞地说,“现在我已经知道窃贼是谁了,这就去追捕他,对方轻功绝顶,人多恐怕反而无益,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憨捕快又不紧不慢地换上自己的那身旧衣服,然后就出发了。
“对了,对自己的脑袋好点儿,那不是木头。”临了,憨捕快对总捕头说。
两个时辰之后,憨捕快没事儿瞎溜达一样,循着那股香味,来到了一座酒楼上。然后,东闻闻,西嗅嗅,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个正在吃酒的黑瘦黑瘦的老头儿身上。
而看着憨捕快穿着一身破烂的制服走过来,那老头儿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他甚至还朝憨捕快笑了笑,是那种轻蔑的笑。
“哈哈,看来六扇门真是人才凋零了,我老人家都等了四天了,你们这才来,而且就你一个。”
“让你久等了的确是不好意思,只因我这人是个慢性子。”憨捕快不慌不忙地坐到老头儿对面,“不过要抓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完,便伸出了一只铁钳般的大手。
“哈哈,想抓我,白日做梦!”老头儿狂笑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坐在凳子上的身体已生生挪开一尺,然后闪电般向窗外射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憨捕快却仍是不慌不忙,铁钳般的大手拿起老头儿刚才留在桌上的那杯酒,一仰脖儿,喝了下去。
“好酒!”憨捕快吧嗒吧嗒嘴,就好像刚才伸手真的就是要拿这酒杯一样。
然后,不紧不慢地下楼,上马,吸了吸鼻子,重新确定了方位之后,也不打马,任那马儿轻蹄缓步,慢悠悠向前走去。
再说那黑瘦的老头儿,以迅捷无比的身法一下子蹿出好几里路,然后停在一棵树上,专等憨捕快上气不接下气地追来,嘲笑他几句,然后再纵身离去。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憨捕快竟然一点儿都不急,连马儿都不肯催。这老头儿直等得心里都要凉了,才看到憨捕快明明骑着一匹马,却像是骑着一头驴一样,慢悠悠地从一条小道上行来。
“喂,你到底是捕快还是乌龟,怎么这么慢?”老头儿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哦,有劳费心。”憨捕快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是‘万里如风,飘香盗叟司马空空呢?你的轻功当世无双,我知道再怎么努力都是追不上的,索性就这样慢吞吞地赶路。”
“你——”司马空空听了憨捕快的解释,脖子都急红了,“那以你现在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我啊?”
“总有追上的一天的,况且你身上的香味那么特别,始终不会散去,我又不怕找不着,所以不着急的!”憨捕快憨憨地一笑,“咦,你怎么啦,脸色好像不是太好?”
“啊——你不着急我急!”司马空空气得一头跌下树来,脑袋几乎要触到地面时才忽然间一挺腰,像一片被风吹送的叶子一样飘然落地,“不玩儿了不玩儿了,让一只笨乌龟追来追去有什么意思,还得反过来等着你!哼,本想凭着独步天下的轻功,好好耍耍你们这些朝廷鹰犬的,想不到却碰上你这么一个缺心少肺的闷葫芦。罢罢罢,你当我老人家只会轻功吗?咱们这就比试比试,让你知道知道我老人家拳脚的厉害!”
说着上前就要动手。
“等一等,且稍待片刻,我还以为得赶几个月的路呢,没做好打架的准备。”憨捕快从马上下来,捋了捋袖子,又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才朝司马空空憨憨地一笑,“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
“啊,气死我也,竖子看掌!”司马空空大喊一声,飞身攻到。
他使的是一种江湖上非常少见的厉害掌法,唤作八卦游身掌。这种掌法以招式的繁杂着称,更须以极快的身法为辅,一旦施展开来,但见掌影纷飞,如漫天花雨,而人影呢,则连看都看不到了。
面对这种迅疾灵动的掌法,一般武林高手连对方的身形都看不清,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更别提什么反抗了。
可是,到了憨捕快这儿,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只见他凝身而立,同时伸出两只铁钳般的大手,不时朝对方漫天的掌影中迎上一下,其余时间则连动都不动。而令人惊奇的是,几十招过去了,司马空空的快掌竟然没有一下能打到他的身上。
原来,这八卦游身掌招式轻灵,以虚招为多,意在乱敌,敌人一旦心中慌乱,必然露出破绽,这时八卦游身掌中的实招便适时而出,一举破敌。
而憨捕快呢,则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正好克制了八卦游身掌。司马空空这一套繁杂的掌法用下来,不但丝毫奈何不了憨捕快,相反,自己却已累得气息不畅。
这时憨捕快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朝司马空空轻轻一笑:“你打完了,这次该轮到我了!”说着扎步沉腰,改掌为拳,“呼”地一拳,挟着一阵劲风,直朝司马空空面门打来。
要说这“万里如风,飘香盗叟”司马空空也算是老江湖了,对阵经验极为丰富,一看憨捕快这一拳的来势,已知来者不善,当下急展身形,想以绝妙的身法躲开憨捕快这一拳。谁知憨捕快拳未到,拳劲儿先行,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铺天盖地般罩来,几乎将他的身形定在原地,令他避无可避。
“啊!”危急关头,司马空空拼命一闪身子,堪堪躲过憨捕快的一拳,可是见情势不对,再想抽身而退,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只见憨捕快一拳拳泰山般压来,虽然用的都是最普通、最朴实不过的招式,动作也是慢得出奇,但拳劲纵横,周围两丈之内,俱在拳风的控制之下。司马空空饶有一身举世无双的轻功,现在却如滔天大浪中的小舟一样,再也无法自由来去。
终于,憨捕快又是一拳当胸打来,司马空空眼看再也躲闪不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憨捕快的拳劲儿何等雄浑,如果被打中的话,司马空空怕是得立刻五脏俱裂,横死当场。
不过,就在憨捕快这一拳刚刚击到他胸前的时候,却突然间生生卸去了千斤之力,变拳为指,“啪啪啪”,连点了司马空空身上八处大穴。在司马空空浑身僵住,欲倒下时,又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像是提个孩子一样,把他提在了手中。
“你——”司马空空嘴里倒是还能说话,兀自大声喊道,“你这是什么拳法,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我的师承不方便明说,”憨捕快缓缓道,“不过这套拳却是他老人家根据我的体质和脾气,专门教授的,至于名字吗,便叫做’愣拳。”
“愣拳?”司马空空一边被憨捕快抓着往回走,一边忍不住唏嘘道,“哈哈,愣拳,好一个愣拳。这江湖上多少剑客大侠、杀手名捕,枉称智慧绝伦、万般机关算尽,全都奈何我不得,不承想今日却栽在你这个憨头憨脑的小捕快手里!”
2023-11-06 07:0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