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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放山

正文:

金龙顶子后岗的棒槌可多了,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知道。每到挖参季节,人们都成群结伙地从四面八方来这里放山。

这一年,挖参的季节又到了,老张头带着他十八岁的儿子山宝,背着小米和挖参工具进了山,在一个向阳傍水的地方,搭起了马架子,支上锅灶,住下来。

老张头六十多岁了,花白的胡须,紫红色的脸膛,精神充沛,挖参可在行呢,经验就甭提有多少了。山宝是老张头四十五六岁上得的儿子,还是第一次随他爹进山挖参,有一点点挖棒槌的知识,还是他爹平常讲给他的。

爷俩住下了,山宝开始烧火做饭,老张头拿了把砍刀,到马架子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看看情况。忽然有一只棒槌鸟唱着歌飞过头顶,老张头抬头向棒槌鸟飞来的方向望着,琢磨着,不时点头,好像在棒槌鸟飞姿及歌唱中发现了什么似的,急忙返回马架子,在河沟边的一块卧牛石上蘸着水磨起了砍刀。

山宝做好了饭,喊道:“爹,饭好了,快来吃吧。”

老张头没吱声,用右手拇指试了试砍刀的刃,随手拽了一把草叶,擦去浆水,走进了马架子。

老张头接过儿子山宝递过来的碗、筷和勺子,先敬了山神和土地神,然后才和山宝匆匆忙忙地吃饭。

饭后,老张头神秘地、满有把握地对儿子说:“山宝,刚才我到小南山看了看,猛然一只棒槌鸟从头上飞过,我发现这只棒槌鸟是从大棒槌那里飞来的,这岗上可能有大山货,咱爷俩也别瞅着了,马上就到岗子上去找大棒槌吧。”

山宝一听他爹说这里有大棒槌,心里想,第一次放山就能挖个大山货可真带劲,心里真是乐啊!急忙收拾了家伙,拿上索拨棍和参钎子,就随他爹到岗上找大棒槌去了。直到日头落下山,才一无所获地走回马架子。

第二天,爷俩一大早就着露水又去寻找,直到日头落了山,还是一无所获地走回马架子。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不但没有挖着大棒槌,就是连一苗不成材的小棒槌也没有看见。吃的东西也快用尽了。

爷俩躺在炕上嘀咕开了,山宝说:“爹,明天早上,咱们回家吧。”

老张头没吱声,不过心里也在寻思:“回不回家呢?难道是我看错了,这里真的没有?不能!看这里的样子,一定能有大山货。”于是对儿子说:“不能回家,这里保准有大山货。就是饿几天肚子,也一定要把这个大山货得到。”

第二天一大早,山宝又跟他爹去找大棒槌了。

到了半山腰,老张头站住脚,回身对山宝说:“你从这边上去,我在那边走。到岗顶上那棵老桦树下会齐。”

于是,爷俩各拿一条索拨棍子,分道寻找大棒槌去了。

不说老张头如何找法,单讲讲山宝这边的事。日头出来老高了,离老桦树还有挺远呢,山宝被露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边走边用索拨棍拨着草,用心地寻找着人参。他走着、找着,找着、走着,走上个小山头,从他右边过来一个人,把山宝吓了一跳。只见那人头上插着一朵红花,原来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

山宝不好意思地把头一低,让过这个姑娘,便又往前走去。山宝到了山顶的桦树下,已是中午了,他爹早就在那里等他呢。

爷俩吃着干粮。老张头忽然发现山宝好像在想什么,想要问一问。山宝一抬头,眼光正好与他爹的眼光碰到一块儿了,寻思他爹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觉脸一红,问道:“爹,这山里有人吗?”

老张头边嚼着干粮,边答道:“除了岗那边有几个同行,这边就咱爷俩,再没有别人,你看到人了?”

“嗯,”山宝低着头说,“我在下边小山头那儿看见一个姑娘……”

“真的?她是什么样的穿戴?”

山宝把他看见的情况说了一遍,老张头不听则罢,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拍大腿,说:“糟了,一定是苗大山货走了……你怎么没把她抱住?唉!”

说完,起身和山宝一起回到马架子。

“唉,咱爷俩没有财命。好了,快收拾回家吧。”老张头边说边动手收拾东西。

“爹,天都快黑了,还走吗?”

“走,不走还在这儿干什么?”

山宝只好背着东西和他爹一起往山下走去。

天黑下来了,爷俩还在拉荒走着,满天的繁星闪耀在夜空。大约是半夜时候,爷俩走到一个小山坡下,忽然看见不远的河对岸有灯光。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地子,灯光正从窗户透过来。老张头悄悄走上前去,用舌头尖轻轻把窗纸舔破一小块儿,用一只眼睛偷偷往里一看,只见地   子里的炕上坐着一个银发似霜的老太太在做针线活儿,身旁躺着一个姑娘,虽然看不清面孔,不过从姑娘身上盖的那件红衣裳可以断定这姑娘可能就是山宝白天见到的那个。心里这么一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又寻思道:这荒山野岭,除了放山的,哪还能有这母女二人呢?说不定就是那大山货呢!怎么办?进去,看个仔细,问个明白。

门响处,屋里的老太太停住手里的针线活儿,抬头向门口望来,见进来一个老汉,还领着一个小伙子,刚要吱声问话,只听那老汉说:“打扰了,老人家。我们爷俩姓张,是过路的,想借个宿,请方便方便。”

“留宿倒没有什么,”老太太说,“只是不方便呀。”

“那就不打扰了。”老张头说完,和儿子山宝要走,老太太又说道:“先坐坐,喝点儿水,歇歇脚再走吧。”

“谢了!”老张头说着和山宝又回过身来,坐在炕沿上。

银发如霜的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下炕为爷俩倒水喝,并唠着家常,双方说得很投机。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笑哈哈地说:“你们爷俩能来这里,可算得上千里有缘来相会……有句话,说出来可别怪罪我,嘿嘿……”

老张头也笑着说:“哪里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老太太笑了笑才说:“你家的这孩子多好哇,不知成亲没有?如果没成亲的话,我情愿把我的这个女儿给你的儿子做媳妇,不知你同意不?”山宝一听这话,红着脸,低着头,连大气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出了。

老张头一听,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点点头笑着说:“多谢你成全,小儿子还没有订亲呢。”

“那就好。”老太太说,“不过得有个条件,我女儿扎的腰带是她爹活着的时候给她扎的,几年了也解不开,这回要是山宝给解开了,就可以成亲。”

山宝低着头,红着脸一声不吱。

老张头心想:“这娘俩,很可能是那大山货,只要能把那根红线穿在姑娘身上,她就跑不了,天一亮就可以得到这个宝。”于是也催促山宝快点儿。

山宝心里甜滋滋的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说:“真没想到,走这黑道还捡个媳妇来。”

“那就快把腰带解开吧。”老太太和老张头几乎同时催促说。然后,老张头向山宝递了一个眼色,并摸了摸腰,意思是借机抓住这个大山货,可山宝没这么领会,以为他爹让他用刀割开腰带呢。于是,急忙抽出刀来,去割姑娘的腰带。老张头一见不好,就在山宝把刀伸进腰带里要割的工夫,使劲儿撞了一下山宝,山宝一抖,挑开了腰带,只听“哎哟”一声,什么也不见了。

仍旧是繁星挂满天空,不时地传来几声山雀的叫声,爷俩仍旧在一个小山坳里。山宝如大梦初醒,叫一声:“爹,你在哪里?”

老张头一拍大腿说:“山宝,我在这里。”

启明星升上了天空,天很快就亮了,老张头在一棵大槐树下发现了一个棒槌坑,有一根槐树根被割断了,崭新的茬。有一个三尺多长半尺来粗的棒槌皮在坑边上,急忙伸手捡起来,说:“山宝,你看,这就是那个大棒槌皮,就这些财份呀。”

老张头回到家,山宝背着这参皮,来到了样子哨的“荣宝店”要把它卖了。

店掌柜笑着迎上来,说:“来了,请屋里坐……”

随后又吩咐伙计端上茶来,和山宝喝着。掌柜的边笑着边问道:“老弟,什么货?这么晚才下山来。”

山宝放下茶,急忙把那棒槌皮拿出来,说:“请过目。”

掌柜的一看,吓了一跳,忙问:“价格不知要多少?”

山宝不知能值多少钱,无法要价,无意中在靠椅上往后一躺。掌柜的笑笑说:“别开玩笑了,这货哪能就值这么点儿?您再要要看。”山宝这下没有主意了,心里想起了他爹给他讲的一个宝能卖几躺银的故事。不过这个是皮,能卖那些钱吗?“唉”了一声,又往后躺了三躺,然后笑着说:“这样吧,你就看着给吧。”

掌柜的一本正经地说:“那就给你四躺吧。”

山宝心想:“这么一个棒槌皮真的卖了四躺,足够多了。”于是点头同意了。

掌柜的设了丰盛的宴席,招待了山宝三天,然后套两挂马车,把山宝及四躺银子送到了老张头的家里。

这件事传开了,人们都说这是“天福”。于是,人们又把金龙顶子后岗改为“天福岗”。直到今天,人们还是管这条岗子叫天福岗。

2023-11-06 07: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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