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去年初雪,城北出了件大事,王员外家里闯进了山贼,二十多条人命化作亡魂,城内人心惶惶。大雪掩盖了贼人的踪迹,也掩盖了满地血腥,可那大宅里的怨气却一直散不去,每天夜里打更的更夫都不敢靠近,据说是听到了某种凄惨的哭声,让人心里发颤。官府查了半月也没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只知道是一伙山贼下山抢劫,一时间,人们谈此色变。官府只能请得道高僧过来作法,驱邪的东西摆了满满一法坛,只见那案头的狗血糯米撒了一地,和尚却突然定住了,脸色发青,像是撞见了鬼一样,连法器都没敢拿,夺门而出又撞在门上,头破血流地爬了出去。从那以后,这宅子便成了禁忌之地,没人敢靠近半步。
话说这人间,本该是个阴阳平衡的地方,却染上了如此煞气,所谓鬼神之说,也是这样在街头巷尾蔓延出的。这天,路上来了位奇装异服的男人,浑身破破烂烂,拿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地走着,胡子拉碴的模样好不寒碜,“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人世间多忧愁,不如饮酒醉风流……”谁也听不懂这个怪人说的是什么,旁人只敢远远地躲在一旁议论。眼看这男子走到城北,在那间老宅门口顿了一下,便径直走向门前,坐在门槛上喝起酒来,嘴里又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这人是谁?无人可知,流浪汉的打扮,却生得一副好面相,若是清洗一下,换件得体的衣服,定是一个美男子,可这副邋遢的模样,却打住了人们的幻想。夜幕将至,流浪汉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慢慢走进了宅内,“在下是天机道第三代传人林徵,今日路过此地,见各位在此停留甚久,想过来打个招呼。”林徵对着房内抱拳鞠躬,说了这么一席话,突然间阴风四起,大门也被关了起来,那哭声冲破墙壁传来。
道士纹丝不动,面不改色:“我天机道传人连天机都能参透,还看不到你们这几个没有道行的孤魂野鬼?”说完,从身上拿出一盏青灯,幽暗的光照亮了整个院子,那些鬼魂也现了身形,在一旁瑟瑟发抖。听他们说完往事,林徵也知道了来龙去脉,叹了口气,拿出一支破旧的箭扔到空中,箭头掉落在地上,直直地指着东南的方向,“三日后,诸位等我回来,切莫到处走动。”说罢,拿起地上的宝器匆匆向东南方向赶去。
这林道士轻功很好,在林间小道上飞速前行。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林道士有点劳累,便在龙虎山脚下的客栈停了下来,“小二上酒,再来二两牛肉一碟小菜。”林徵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哪有这样喝酒吃肉的道士,浑然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倒像个贼寇,小二不敢怠慢,赶紧拿来酒食。喝到一半,林徵脸上微微泛红,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这龙虎山上可有人在?”小二的神情顿时变了模样,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这位爷,这荒山野岭的,就咱这儿有一间客栈,哪来的其他人。”林徵心里便有了些东西,于是喝完酒拿着行李就往山上走。
走到半山腰,草丛里传来异动,几个赤膊大汉拿着刀跳了出来,一脸怒意地盯着林徵,“此山我开,此树我栽……”领头的胖子很是大声地说出这几句话,俗套的打劫方式,让林徵不禁打了个哈欠,一副像看白痴的模样看着那几个山贼,山贼见吓唬不到这人,便拿着大刀冲了过来,林徵也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血红一般颜色的桃木剑,几个来回就把那几个山贼打倒在地不能动弹。林徵不紧不慢地把贼人捆在路边,慢悠悠地上了山。
山上灯火通明,酒肉的香味飘到很远的地方。林道士右手上握着几把小剑,嘴里念念有词,这剑顿时冒着青光,“天下贼人为祸患,我虽不为良人,但也容不得这些腌臜之物,今日替天行道,行我天机道大义于世间,杀!”说着,这几把小剑像是活了一般,在空中飞舞几圈便冲向山上灯火处,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剑锋处都染上了绯红。
又是一日,林徵回了城北老宅,拿着沾满血的衣物扔在地上,“诸位,那群贼人已被我诛杀殆尽,有因有果,既然大仇已报,你们也该离了这阳间投胎做人去了。”亡魂们恨意消失,徘徊在血衣旁边。林道士拿出青灯,这些亡魂随着微光散去,化作虚无。
清明时分,林徵在老宅作法三日,除去了满屋煞气,自此在这宅里住了下来,换上青衫白褂,亭台上放着一坛酒,几滴洒落在桌子上。林道士微醺躺卧在地上,拿着酒水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大字:“一盏魂灯度葭人,彼岸花处叹浮生……”
2023-11-06 07:0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