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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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正文:

一、行家里手

清朝嘉庆年间,泾县县城里有一位汉子叫宋寒松。他是一位粮商,每年的下半年,他都忙于收购泾县一带所产的稻谷,贩卖到外地,而每年的上半年,他都清闲得很。

这年二月初三的上午,宋寒松闲着无事,便去找老朋友陶掌柜聊天。陶掌柜是“同悦酒楼”的老板,与宋寒松一向非常要好。

不一会儿,宋寒松便来到了“同悦酒楼”,没料到,陶掌柜竟出门办事去了。等到时近中午,宋寒松忽然感到一阵饿意袭来,于是他便在大堂内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点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肴,还有半斤米酒,边吃边饮了起来。

正吃喝得有滋有味,大堂内忽然响起了一阵说话的声音:“这个红烧肘子,火候过了一点,酱油也放得偏多了些,盖住了一些鲜香之味,可惜了!”

宋寒松扭头一看,只见邻桌坐着一位男子,40岁上下,正独自一人自斟自饮,而在他的面前摆着一盘菜肴,正是红烧肘子。显然,那男子刚才所说的话,是他发自内心的自言自语。宋寒松不禁摇了摇头,心说这人也太讲究吃食了——那盘红烧肘子油光闪亮,色香味俱全,是一道颇见厨艺的好菜,而他却说出这番如此贬低之语,真是岂有此理!

功夫不大,宋寒松吃喝完毕,陶掌柜仍然没有回到酒楼,于是,他只得出了酒楼的大门,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不远,宋寒松忽然看见,刚才坐在邻桌的那位男子,摇摇晃晃地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一边走,那男子还一边醉醺醺地嘟囔了一句:“‘吕家五虎,都怪你们!否则,我能吃不上那天底下最为美味的红烧肘子吗?”

宋寒松哪能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不一会儿,那男子便走进了前面的一间小屋子里,紧紧地关上了大门。显然,那间屋子是那个男子的住处。

宋寒松不禁感到奇怪起来,因为他对这一带的房子,以及每幢房子里所居住的各色人等,都非常熟悉,而以前,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位男子,更不知道那间屋子竟是那位男子的住处。

这到底是咋回事情?宋寒松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位街坊正巧路过,于是,宋寒松叫住了那位街坊,然后指着那间小屋子询问起来。街坊告诉他说,那位男子是外地人,本地人以前都没见过他,而他说过,他的姓名叫做“马百行”。两个多月的一天,马百行来到了这里,租下了那间屋子居住,以做短工为生。马百行还曾经对邻居、街坊们说过,他的家乡是巢县,去年那里遭了大灾,所以他才逃荒来到了泾县县城,因为他孤身一人过活,没有家小,所以他打算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听完街坊的一番话,宋寒松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摇了摇头。那街坊奇怪道:“寒松,你这是干啥?想啥呢?”宋寒松道:“刚才我看见马百行在同悦酒楼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红烧肘子——你说,他一个逃荒之人,以给别人做短工为生,哪有闲钱和闲工夫去酒楼里快活?这事儿还真有点儿奇怪呢!”街坊却将双手一拍:“这有啥奇怪的?酒楼不就是吃肉、喝酒的地方吗?那马百行做工挣了银钱,难道就不能去酒楼里犒劳一下自己吗?你呀,没事就爱琢磨,街坊、邻居们谁不知道你有这个癖好?”

说着,那街坊也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宋寒松一边继续往自家的方向走去,一边皱起了眉头。原来,宋寒松一向爱动脑子,一遇上感到奇怪的事情,他就仔细地琢磨,非得弄清楚究竟不可,否则,他便天天觉得如鲠在喉。

3天后的下午,宋寒松又来到了同悦酒楼,找陶掌柜聊天。不料,陶掌柜又外出办事去了,于是,宋寒松便坐在大堂内的一张桌子旁,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等着陶掌柜。

等到傍晚时分,陶掌柜仍然没有回到酒楼。宋寒松站起身,刚要回家吃饭,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原来刚才,他一眼看见马百行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酒楼的大门,心中不禁一动。于是他又坐了下来,打算观察马百行一番。

只见马百行也在大堂内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要了一小壶酒,然后冲着一位跑堂伙计道:“我点一道红烧肘子,你去厨房告诉厨师,火候要掌握好,千万不能过了,否则,肘子被烧得稀烂,哪有一点儿筋道可言?另外,酱油要少放一点!”

跑堂伙计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又来到了大堂里。宋寒松的心头不禁又是一动,于是他招了招手,让那伙计来到他的跟前,然后他暗暗一指马百行,低声说道:“我也点一道红烧肘子,你再去一趟厨房,让厨师按照他刚才所说的做法,也给我做一盘。”

功夫不大,一盘红烧肘子被端到了马百行的面前。只见马百行双眼紧盯着盘子里的红烧肘子,好一会儿后,他才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缓缓地送到嘴边,深深地嗅了一下,然后才送进了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双眼则紧紧地闭上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终于睁开了双眼,情不自禁地道:“火候还是过了那么一点,不过比上回好多了;酱油倒是放得正好……不错,能把红烧肘子做成这样,也算是一位不错的厨师了!”

看着马百行一脸享受的样子,听着他行家里手般的话语,宋寒松不禁馋了起来,恨不能立马就将红烧肘子塞进嘴里。

不一会儿,宋寒松点的那道红烧肘子,终于被端到了他的面前,他一尝,味道果然非常鲜美。他不禁暗想:我活了40多年,这可是我所吃到的味道最好的红烧肘子啊!要是做菜的厨师,能够完全按照马百行的要求去做,那么,做出来的红烧肘子该会多么的鲜美啊……这马百行不简单,也许,他原本并不是以做短工为生的粗汉子,而是一位深藏不露、手艺高超的厨师……

第二天上午,宋寒松又去了一趟同悦酒楼,这回,他总算见到了陶掌柜。闲聊了一会儿后,宋寒松忽然冲着陶掌柜耳语了一番,陶掌柜听罢,迟疑道:“这成吗?该不会耽误我酒楼里的生意吧?”宋寒松一拍胸脯:“我绝对不会看走眼……”

二、其乐融融

从当天开始,宋寒松天天都去同悦酒楼里呆着。5天后的傍晚,宋寒松正坐在大堂内喝茶,马百行忽然走了进来,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宋寒松立即走到陶掌柜的身边,悄悄地指了指马百行,低声说道:“他来了。你就按照5天前咱俩说好的法子行事吧!”陶掌柜立马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走出了厨房,慌里慌张道:“大事不好,一位厨师的家中忽然有了急事,回家去了!而厨房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因此缺了一位厨师!哪位客官会做菜?赶快去厨房里顶替一下,我付工钱——1钱银子!”

一连说了几遍,前来吃饭的顾客们都无动于衷,马百行的脸上,也摆出了一副充耳不闻的神态。宋寒松急了,他连忙悄悄地伸出了右手,张开五指,冲着陶掌柜晃了一晃。陶掌柜急忙喊了起来:“5钱银子——谁愿意去厨房,为我做今天晚餐的菜肴,我就付给他5钱银子!”正喊得起劲,陶掌柜忽然注意到,宋寒松正冲着他使眼色。

陶掌柜扭头一看,只见宋寒松摇了摇头,然后又伸出右手,张开5根手指头晃了晃。陶掌柜顿时明白了宋寒松的意思,于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心般地大声道:“5两银子,我愿意出5两银子的工钱!”

陶掌柜吆喝完一遍,正准备吆喝第二遍,这时,大堂里忽然站起了一个人,说:“我来顶替一下吧!”宋寒松循声一望,那人正是马百行。

马百行进了厨房,做起菜来。陶掌柜一瞧,不由得暗暗惊叹起来:这个马百行,动作这么熟练,果然是个行家里手!宋寒松果然没有看走眼!

马百行所做的菜肴,被一盘接一盘地送到了顾客们的面前。陶掌柜来到大堂,并先后走进几间包厢,指着马百行所做的菜肴,问味道咋样?顾客们无不称赞说,那些都是他们至今为止所品尝到的最好吃的菜肴……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客们酒足饭饱,陆续离开了同悦酒楼。宋寒松低声对陶掌柜道:“咋样?我说的没错——马百行果然是位厨艺高手吧?”

原来刚才,同悦酒楼里其实并没有哪一位厨师因为有急事而回家去了——刚才陶掌柜出高价工钱的举动,只不过是5天前宋寒松与陶掌柜所商议好的,试一试马百行到底是不是一位厨师的计策。

听完宋寒松的话儿,陶掌柜“哈哈”一笑,道:“还是你鬼点子多啊……既然马百行有这么好的厨艺,我就不能错过他!”说着,陶掌柜快步走进了厨房……

经过陶掌柜、宋寒松的一再劝说,马百行终于勉强答应在同悦酒楼里当一名厨师,不再以做短工为生。马百行还解释说,他原先是巢县县城里一家大酒楼里的掌勺厨师,3年前,因为做一道名贵的菜肴时,一时疏忽,竟然失了手,从而招致了一位权贵的当众责骂。事后,他感到羞愧难当,从此发誓不再做厨师,后来,他便一直以做短工为生……

听完马百行的一番解释,陶掌柜不禁感叹起来:“可惜啊,差点儿埋没了一位手艺这么高超的厨师!”宋寒松却若有所思起来……从此,马百行重操旧业,并深得陶掌柜的倚重。

很快,日子过去了一个多月,宋寒松因为经常前去同悦酒楼,与马百行接触的次数多了,所以两人很快也相处得如同朋友一般。这天下午,宋寒松忽然对陶掌柜说道:“你给马百行放半天假吧,今天晚上,我想请他去我家里吃顿饭。”陶掌柜诧异道:“我开着这么大的一家酒楼,你俩完全可以在这里喝酒、吃饭,你何必要请他去你家?”宋寒松一脸的认真:“这顿饭,必须去我的家里头吃。”陶掌柜更加感到诧异了:“为啥?”宋寒松神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陶掌柜只好点了点头:“行,我给他放半天假!”

宋寒松神情悠闲地进了厨房,邀请马百行去他的家里吃饭。好说歹说,马百行总算答应了下来。

来到宋家,功夫不大,酒菜上了桌,宋寒松大声招呼了一下,宋家老老小小十几口人,便都围坐到了饭桌边,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饭。

宋、马两人一边吃着菜,一边喝着酒。吃着、喝着,马百行忽然发起了呆来……

三、告假还乡

第二天上午,宋寒松又来到了同悦酒楼,他将陶掌柜拽到一旁,悄悄地说道:“如果马百行告假,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陶掌柜惊诧道:“真是巧了,马百行刚刚告了假——从明天开始,他将要离开酒楼两个月时间呢!对了,寒松,你咋料定马百行会告假?”

宋寒松胸有成竹:“因为我觉得,既然马百行的厨艺这么好,那么,他以前的日子过得肯定不会差,肯定也有着一家老小,所以我便请他去我家吃饭,以便让我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的场景,勾起他深深的想家、思乡之情,而如此一来,他必然会向你告假,以便回家一趟……”

第三天早上,陶掌柜起得早,便去街上溜达一圈。晃悠了没一会儿,他忽然一眼看见,宋寒松正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悄悄地往街对面张望,而他的肩上,则背着一只大包袱。

陶掌柜不禁感到奇怪起来,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问宋寒松在干啥?宋寒松一指街对面的一间小屋子,说:“那是马百行的住处,他今天肯定要动身回家,我打算一路暗暗跟着他,弄清楚他的底细,否则,我干啥都觉得没劲头呢!而眼下是三月,我没有生意需要忙碌,正好有时间前去跟踪……”

原来,因为觉得马百行肯定也有着一家老小,所谓“孤身一人过活”的说法根本不可信,所以,宋寒松对马百行所说的3年前他被一位权贵羞辱过,以致于后来他不再做厨师的那番话,也一直感到难以置信;宋寒松还怀疑马百行之所以来到泾县县城,也并非是因为他的家乡遭受了大灾,而是另有隐情。而马百行回家探望亲人,毫无疑问,那将是顺藤摸瓜,弄清楚马百行底细的最佳机会……

听完宋寒松的一番话,陶掌柜先是呆了一呆,然后点了点头:“是啊,你说得不错,这个马百行恐怕确实没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这时,就见宋寒松又一指街对面:“他出来了!”

陶掌柜抬眼一望,只见马百行背着一只包袱,出了那间小屋子,急匆匆地向县城的西门走去,而西面正是巢县所在的方向。于是,他忍不住低声道:“寒松,果然被你料定了!”宋寒松点点头,将一只大帽子往头顶上一戴,并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然后远远地跟了上去。

出了县城西门,走了大约一里的路程,马百行忽然把脚步一拐,走上了一条通往县城东边的大道。宋寒松大吃一惊:马百行怎么往东面走了?东面,那可是与前往巢县的方向背道而驰的啊!

迟疑了一下,宋寒松只得也把脚步一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走过了大约300里的路程,5天后,宋寒松跟在马百行的后面,来到了一座城池里。刚进城门,宋寒松便悄悄地询问一位路人,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位路人告诉他说,这里是休宁县城。宋寒松大惑不解:这马百行,不回到巢县,来到这南辕北辙的休宁县城里干什么?

宋寒松脑子里正在飞快地推测着各种可能性,马百行忽然一头钻进了街边的一条小巷之中。宋寒松连忙奔了过去,一看,巷子里哪里还有马百行的影子?

宋寒松只得在那条小巷的周围寻找起来,谁知,寻找了一个多时辰,他不但没能寻找到马百行,而且差点儿迷了路。这时,天色已近傍晚,宋寒松又累又饿,只得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吃过晚饭,一进入自己的那间客房,他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日上三竿。走出客栈,宋寒松在大街小巷里慢慢转悠起来,期望能够发现马百行的身影,但直到中午时分仍然没能如愿。在一家小吃铺里吃过午饭之后,他想了想,然后将一位伙计叫了过来,问他认不认识一位叫马百行的人?并大致描述了一下马百行的长相。原来刚才,宋寒松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与其撞大运一般四处寻找,不如打听一下,在这休宁县城里,有没有人认识马百行?有没有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因为既然他来到了休宁县城,那么,这里肯定会有他的亲戚或者朋友、熟人,否则,他来到这里干什么?

那伙计听完宋寒松的询问,也不搭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抬腿向铺子外面走去。宋寒松不免觉得很是奇怪:这伙计这是干啥?他不但不回答我的问话,而且走到了铺子外面,他该不会是懒得搭理我吧?

宋寒松正在迟疑,那伙计忽然回过头来,冲着他又点了一下头。宋寒松这才意识到,那伙计想让他跟过去,于是,他赶忙站起身,疾步来到铺子门外。

四、无声惊雷

那伙计还是一言不发,大步向前走去,宋寒松紧紧跟随。拐上一条小街,又走了一小段路,那伙计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小宅院,终于开了口:“客官,刚才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家是马家的邻居,这幢宅院便是马家。不过,从去年三月初五开始,街坊、邻居们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马百行了,据他的家里人说,他去了外地,一直没有回家,但究竟去了哪里,他家人也不知道。”

听完伙计的这句话,宋寒松的脑子里忽然“轰”的响了一下,就像是猛地炸开了一个无声的惊雷!

那伙计见宋寒松的脸色不对,忙问他咋了?宋寒松终于醒过神来,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有点儿头晕。”

想了想,宋寒松又问那伙计,马百行是否与别人结过仇怨?那伙计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马百行一向是个胆小谨慎之人,他从来都不曾听说过马百行与别人结下过什么仇怨。宋寒松听罢,说了声“谢谢”,然后快步走开了。

让宋寒松感到震惊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马百行竟然不是巢县人,而是休宁县人!而正因为如此,他不禁更加怀疑马百行。虽然在别人眼里马白行是个胆小谨慎之人,但他肯定关联着某件重大的事情,以致于他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匿行踪,谎称是巢县人,躲藏到了泾县县城。

宋寒松当然想尽快解开心中的谜团,但他知道,如果他贸然前去马家,不但马百行不会与他见面,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促使马百行再次离家出走,远赴泾县以外的地方藏匿行踪。而那样一来,再想找到马百行,再想解开心中的谜团,那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宋寒松见那位伙计回到小吃铺里去了,便掉头又回到了马家附近。围绕着马家的小宅院转了一圈,他发现马家除了一道位于街边的大门之外,还有一道后门,通往一条小巷之中。他顿时明白了:昨天,马百行肯定为了避免被邻居、街坊、熟人们看见,这才一头钻入了那条小巷之中,然后在巷子里一路绕行,从后门偷偷回到了家中。

从当天开始,宋寒松便天天戴着一顶大帽子,压低着帽檐,悄悄在马家附近转悠,以期能够看见马百行走出家门,然后他便可以向马百行问个清楚明白,驱散自己心头的迷雾。

不料,一连去马家附近转悠了10天,宋寒松竟然一次都没能见到马百行露面。这天早上,他起床后,忽然发现自己外衣的衣兜里,一张面额为200两银子的银票不见了。原来,他以为此次跟随马百行还乡,肯定很快就能弄清楚马百行的底细,然后他就能踏上回泾县的归程,因此,他离家动身时,只携带了200两银票和10两现银,而眼下,那张银票竟然不翼而飞!

这是咋回事?宋寒松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客房的窗户虚掩着。他顿时明白了:窗外是一条小巷,昨晚肯定有个小偷,趁自己熟睡之时,来到了窗外,弄开了窗扇,然后用木棍将自己的外衣挑到窗前,偷走了那张银票。可是,那小偷为啥不将衣兜里的现银一起偷走呢?

宋寒松气愤不已,打算前去休宁县衙报案。但仔细一想,他觉得自己如果报案,县衙必然会前来客栈查案,那样会弄出很大的动静。而马百行如果因此得知了他也来到此地的消息,必然会躲藏得更加隐秘。于是,他不得不打消了报案的念头。

出了客栈的大门,宋寒松特意绕行了两条街道,打算瞧一瞧马家的后门所通往的小巷里,到底有多少条岔路,以便做到心中有数。这时,他忽然看见街边有一座大宅院,大门上的一把大锁锈迹斑斑,门前长满了荒草,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一般。他顿时感到很奇怪,于是便向一位路人询问。那位路人告诉他说,那座大宅院的男主人是袁老板,袁老板是休宁县城里的首富,去年三月初四的晚上,袁家忽然被灭门,全家10多口人以及家中的仆人,全部被人杀死,没能留下一个活口。休宁县衙的陆知县,曾经亲自追查了3个多月,却没能追查到一丝半毫的破案线索,只好将此案束之高阁。

听完那位路人的话,宋寒松不由得又被惊得目瞪口呆。他觉得,袁老板一家去年三月初四晚上被灭门,而马百行自去年三月初五开始,就没有在休宁县城里出现过,这两者很有可能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而是有着某种特定的联系,甚至很有可能马百行就是袁家的灭门凶手,或者是凶手之一!

宋寒松不仅是个爱琢磨的人,而且一向嫉恶如仇,既然他怀疑马百行很有可能是灭了袁老板一门的凶手,那么,他自然就不能让马百行逍遥法外!

宋寒松向那位路人询问休宁县衙所处的位置,然后拔腿往那个方向走去。走了10多步之后,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仅仅凭着那两个紧挨在一起的日子的疑点以及自己的猜测,便去休宁县衙报案,毫无疑问,会因为没有证据,不能令陆知县信服、重视,从而不会顺着这条线索查案,当然,宋寒松还担心自己如果贸然前去报案,也很有可能会冤枉了马百行。于是,他暂时打消了报案的念头,决定等到马百行露面,再查问个清楚明白。

在马家宅院的附近转悠到天黑,仍然没能看到马百行露面,宋寒松只得回到了那家客栈里。这时,客栈掌柜走了过来,催促他交房钱。付完账之后,他一数自己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想到马百行告了两个月的假,且直到今天。事情还是没有一点儿眉目,因而他在休宁县城,很有可能要继续呆上一个多月的时间,需要继续花费不少的银子,他不禁愁肠百结起来。

五、命悬一线

第二天吃过早饭,宋寒松破天荒地没有去马家附近转悠,而是走上了另一条大街,一边走,双眼一边往两边梭巡。走过大半条街道,一家大店铺出现在眼前。他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原来那家店铺名叫“吕记酒铺”,专门卖酒,而且显然是整条街道上规模最大的店铺。略一犹豫,宋寒松抬腿进了铺子。

问过一位伙计之后,宋寒松来到了一位彪形大汉的面前。刚才,伙计告诉他说,那位彪形大汉叫吕大虎,是这家酒铺的老板。原来昨天晚上,宋寒松就已经决定,要在休宁县城里寻找一份活儿,挣些工钱,作为今后呆在休宁县城里的用度。而同时他还决定,他要去店面大的商铺里找活儿干,因为大商铺里需要的伙计数量多,找活儿会容易许多。

宋寒松当了多年的粮商,如今猛然要找活儿干,难免会感到非常别扭。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问吕大虎招不招收伙计?吕大虎扫了宋寒松一眼,不屑道:“有你这么找活儿的吗?”宋寒松顿时意识到,自己不该像平时那样挺直着腰杆,于是,他赶紧别别扭扭地弯了弯腰,说自己想在酒铺里当一名伙计,工钱低点不要紧,但他每天只能在酒铺里干半天的活儿。吕大虎大大咧咧地说出了一个很低的工钱,宋寒松想了想,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于是从当天开始,宋寒松便在酒铺里当起了伙计,上午干活,下午不用来酒铺。而宋寒松只愿意每天干半天活儿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想每天花上半天的时间,去马家的附近转悠。

转眼,宋寒松在吕记酒铺里干了10天的活儿。这天下午,宋寒松去马家的附近转悠了半天,然后回到了客栈。刚在床上躺下,他忽然发现,床上有张折叠着的纸,展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大字:“速速离开吕记酒铺,离开休宁县!否则,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宋寒松心头一震,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懂这行字到底写的是什么意思?望了望客房的那扇半开的窗户,他顿时明白了:这张纸肯定是被人从窗外扔进客房的,这就意味着,写那行字的人知道他住在这间客房里,并且知道他在吕记酒铺里当伙计!

自从来到休宁县城,宋寒松所结识的人虽然不多,但确实结识了一些。然而,他想了半宿,却一直想不出是谁,因为什么原因,写给了他那行字?

第二天上午,宋寒松又去吕记酒铺里干活,而一闲下来,他便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纸,仔细琢磨起那行字来……

3天后的下午,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宋寒松才离开了马家附近,疲惫不堪地向那家客栈走去。刚走出10多步,他忽然被一个人紧紧地拦腰抱住了,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嘴巴被一块布团给堵上了,双眼也被一块黑布蒙住了。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双腿都被捆绑了起来,然后被扔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疾驰起来。功夫不大,马车停了下来,宋寒松感觉到自己被抬进了一间屋子里,然后有人开了口,问宋寒松究竟是哪里人?认不认识马百行?为何经常在马家的附近转悠?马百行对他都说过些啥?马百行现在究竟在哪里?宋寒松连忙谎称自己是一位外地客商,前不久来到休宁县做生意,不料丢了盘缠,于是,他只得在吕记酒铺里当起了伙计。宋寒松还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叫马百行的人,也根本就没有去什么马家的附近转悠,只不过他非常喜欢逛街而已。

问话之人哪肯相信宋寒松的说词?于是,又有人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讯问起来……一个多时辰之后,尽管被殴打得浑身疼痛难忍,但宋寒松始终还是那套说法。而在被讯问的过程中,他听了出来,屋子里有4个男人,但不知怎么,他竟然觉得那4个男人说话的音调很是相像,并且他感觉到那种音调竟然有些熟悉。

这时,那4个男子大概都感觉到自己又累又饿,于是低声商量:既然宋寒松不肯说出实情,继续问下去肯定还是问不出个结果,因此他们不如先去填饱肚子,然后去荒郊野外挖个坑,把宋寒松弄死后埋了。

商量完毕,那4个男子出了屋子,紧紧地把门给锁上了。宋寒松知道,他们之所以放心大胆地把他独自一人关在屋子里,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已经插翅难逃!

4个男子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宋寒松不禁悲从中来:想不到我来到休宁县城,不但没能弄清楚马百行的底细,而且很快就要命丧异乡!爱琢磨不是错,但这种死法实在是太窝囊了!

宋寒松正在不停地流着眼泪,忽听“吧嗒”一声响,一个人突然飞步走了进来,解开了宋寒松身上的绳索,摘下了蒙住他眼睛的黑布,掏出了堵住他嘴巴的布团。然后,那人一拽宋寒松的胳膊,低声说道:“赶快跟我走!”

来到屋外,宋寒松借着月光仔细一打量,救他的人竟然是马百行!

2023-11-06 07: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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