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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他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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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在广州长大的苏冲,之所以会报考远在东北的林山大学医学院,原因有三。其一,他学习成绩一般,考一流名校医学专业根本不可能;其二,林山大学医学院虽说算不上顶尖院校,但师资力量雄厚,口碑很好: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苏冲的爷爷奶奶是林山医学院的创始人,他的姑姑、伯伯都毕业于此,现在林山医学院很多院系领导都是苏冲爷爷奶奶的学生,有的还是他姑姑、伯伯的同学,到这来上学多少有个照顾。这不嘛,苏冲人还没报到,这要求特殊照顾的电话,就接二连三地打到了院长张大矛的手机上。张大矛是苏冲爷爷的得意门生,苏冲家里的人他几乎都认识。这姑姑、伯伯的一顿托付,让张大矛对苏冲有了些了解:“苏冲十八岁,是先生苏永添最小的儿子苏家凡的独生子,从小在广州长大,聪明机灵就是不咋爱学习。”

苏冲上大学的第一课是参观校园,这一课的主讲人正是院长张大矛。主楼前的空地上,大一新生全体集合,张大矛介绍了学院的历史,提到了苏冲非常熟悉的两个名字:苏永添、秦润澜,那正是他的爷爷和奶奶,爷爷、奶奶早年毕业于协和医学院,他们都是国内着名的普外科专家。20世纪60年代,他们从北京来到了林山,共同创立了林山大学医学院。在这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为医学界培养了很多人才。接下来的参观,从学院的纪念馆开始,以图片、文字、实物讲述着林山医学院的过往。这里陈列着爷爷奶奶的照片,尽管苏冲出生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已故去多年,但看到他们的照片苏冲仍感到非常亲切。纪念馆中还有一间特殊的展室,整个展示没有一张照片,有的只是墙上一排排名字。张大矛介绍说,这些是向林山医学院捐献遗体的志愿者中的一部分,他们对医学事业的贡献值得我们每名医务工作者尊敬。新生们在人名墙前肃立,在院长的带领下,向志愿者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纪念馆的参观到此结束,苏冲跟着同学们即将走出纪念馆的时候,发现纪念馆出口处有一个特殊的展柜,里面立着一具人体骨架,骨架旁边的小牌子注明这是一副真人骨架。在医学院这并不稀奇,但一个奇特的“创意”却瞬间闪过了苏冲的脑子。

原来苏冲在上高中时,就开始在很多网络平台上发视频。对于苏冲来说这算是第一步尝试,他准备日后条件成熟了,也做个网络主播。苏冲身材高挑,面庞英俊,无论是唱歌还是演奏乐器样样在行,这让他靠视频吸引了不少粉丝,不过最近他似乎进入了瓶颈期。毕竟苏冲的吸粉技艺没有什么特点,网上一抓一大把,想当网红好的创意是必须的,他虽然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啥好办法。但就在刚才,看到人体骨架的那一刻,他的灵感突然就来了。

之后的几天,苏冲一有空就去纪念馆“踩点”。他发现纪念馆平时只有一个保洁员值守,中午和晚上吃饭时间,干脆就没有人。这正是他工作的好机会。一周后的一个傍晚,苏冲背上他的装备蹑足潜踪进了纪念馆。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保洁员阿姨准点去吃饭了,纪念馆里空无一人。苏冲径直走向出口的人体骨架,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戴在了人体骨架的头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牌子挂到了骨架的脖子上,牌子上写着四个字“娱乐至死”,又将一件嘻哈风格的夹克衫给骨架披上。打扮完人体骨架,苏冲开始伴着手机里恐怖怪异的音乐拍摄视频……

几天之后,一个名为“娱乐至死,骷髅说唱”的视频便迅速引爆了网络,点击率直线攀升,这让创作者苏冲好不得意。然而,没过几天,事情出现了变化。有网友爆料,这个视频的拍摄地点是在林山大学医学院纪念馆,那骷髅本是一副遗体捐赠者的真人骨架。此言一出网上一片哗然,“林山医学院疏于管理”“林山大学学生素质低劣”“拍摄这种视频是对遗体捐赠者的亵渎”等等的帖子、留言不断发酵。得知此事的林山大学立即责成医学院尽快调查此事,作为始作俑者的苏冲自然很快浮出了水面。

院长办公室内,张大矛逼视着对面苏冲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真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谈话竟是在这种气氛下进行。“张院长,我知道错了,但并没有恶意。”苏冲先开了口。“你认为一句没有恶意就可以被原谅吗?”张大矛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他继续说,“我没有什么和你说的,你先写份检查,等待学校的处理决定吧!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个人的处理意见是开除学籍!”“什么?”苏冲也急了,“我不就是拍了个视频吗?有错误不假,也不至于被开除啊!”“不至于!像你这样缺乏对遗体捐赠者起码尊重的人,就不配做个医务工作者!即便你日后医术再精湛,没有医德也不会是个好医生!开除你根本就没有错!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关系,在我这里不买你的账!”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苏冲犹如霜打的茄子,彻底是泄了气了,“真是人走茶凉,爷爷奶奶离世多年,这份师生情在张院长这肯定早就不好用了!早知如此,何必大老远跑这来读书。”苏冲这么想着。张院长这关系不灵,他惹出这么大祸,也只能自己扛了。为了不被开除,他连夜认真写好检查交了上去。几天之后他终于忐忑不安地等来了学校的处理决定:由于苏冲认错态度较好,从轻处罚,给予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看到这个结果,苏冲长出了一口气。

话说,这天傍晚苏冲突然接到辅导员的通知,说张院长晚上八点找他谈话,地点不是在他办公室,而是在学院纪念馆。苏冲也觉得蹊跷,张院长为何选择这么个地点呢?再说晚上八点纪念馆也闭馆了啊?带着无数个疑问苏冲准时赴约。

医学院纪念馆闹出了这么个轰动性的事件,如今可是全方位加强了管理,严格控制开闭馆时间,进出口都安排了保安,还加装了摄像头。苏冲来的时候,尽管早过了闭馆时间,但保安依旧在门口执守,他见到苏冲也不说话,手朝里面指了一下示意他进去,随后保安就关闭了纪念馆大门,看来是张院长早有安排。

果然苏冲一进门就远远地看到了张大矛。他正站在出口边上的那副真人骨架前,苏冲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张院长!”苏冲叫了一声。张大矛点了点头。此刻空旷的纪念馆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谢您没有开除我!”“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学校的决定,我的想法那天早已和你说过了!是学校又给了你一次改过的机会!”苏冲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张大矛问。

苏冲疑惑地摇了摇头。“我是要你向他道歉。”张大矛说。“他?”苏冲环顾四周空无一人,“难道是这副骨架?”“对!就是向他道歉。你今天不但要道歉,而且要向他保证你以后认认真真地学习,未来做个好医生。”

苏冲看了看那副骨架,心里想:“看来这张大矛是存心想整我!开除我不成,又想出这么个办法!”于是没好气地说:“张院长,我已经知错了,检查也都写了,向他道歉他也听不见,有这个必要吗?”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张大矛的回答非常坚决。“苏冲,站在你面前的这位遗体捐赠者,临终时一再要求校方不对外透露他的姓名,但今天我对你破个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他是一位医务工作者,也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他一生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永远站在这里,因为他要天天看着他林山医大的学生们,他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成长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话到此处,张大矛声音有些哽咽。张大矛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他就是我的老师苏永添先生!”

苏冲听罢直愣愣地呆立在那里,少顷喊出了两字:“爷爷!”愧疚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2023-11-06 22: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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