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记不得是什么朝代,有那么一位有钱又有势的伯爵。他的城堡里堆满了财主,钱箱一排排的,全都装满了金币。
伯爵的城堡坐落在峰顶上,四周有高墙,四个墙角有岗楼,墙外有又深又宽的护城河。
伯爵骄横跋扈。他曾说过:
“在这个王国里,我的城堡修得最高,我的库房里黄金最多,我在所有的爵臣中地位最显赫,我想做的事儿必须马上办到。”
有一日他巡视领地,看到山下界外有个小田庄——绿荫笼罩下的一处大略的农舍。房屋周围有畜栏、仓房、水井。伯爵望着这小小的茅屋、高高的草垛、黄色的漂亮篱笆和成群的家禽,禁不住动了心。他想:多么幽静的地方,多么鲜艳的田舍啊。伯爵策马奔农舍而去。他对这家主人说:“你这块地方我看中了,你把田庄卖给我吧!”
农民说:“大人,请宽恕我,我不能卖,我父母在这里住过,我祖父祖母也在这儿住过。这是我家祖祖辈辈生息的地方,我也想在这儿度过自己的晚年,我的子孙也还要在这儿生活。您想想看,我怎么能把它卖给您呢?”
“好一个顽固的农民!你真不识抬举。”伯爵高声地吼叫起来,“你竟敢和最显赫的伯爵顶嘴!我限你明早答应我的要求,不然你会倒霉的!”说完伯爵便调转马头,扬鞭离去。
农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是他并没有被吓倒,他想:“只要保持到底,就不怕伯爵的威胁。”
第二天一清早伯爵又来了。他远远地就不耐烦地喊道:
“喂,农民,你想好啦吗?快把房子卖给我吧!”
农民客虚心气地行了礼,然后回答说:
“大人,我昨天已经说过,这田舍我不能卖。”
伯爵冷笑道:“你既然不卖,那就等着我来白捡吧!”说完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了几下自己的坐骑,怒气冲冲地直奔法庭而去。
法官们都知道伯爵有钱财有权势,一个又一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伯爵大人的眼睛,而伯爵则对他们大声地发号施令:“我现在顾不上这些礼节,快给我把事儿办妥!”
法官们齐声说:“伯爵大人,这件小事很好办,我们马上办好!”
法官们把农民传来,不容分说,先斥责了一顿:
“你这忘八!为什么这样顽固?伯爵费钱买你的田舍,你竟敢拒绝。现在还为时不晚,把房子卖给大人吧!”
农民说:“我不能赞成。我家祖祖辈辈住的是这座房子,我现在住在这里,还要在这里度过余生。我的子子孙孙都要在这里生活。法官先生们,你们是有学问的人,请想想,我怎么能把房子卖掉呢?!”
法官们若无其事地说:
“既然你这傻瓜鬼迷心窍,竟敢与尊贵的伯爵发生争执,那就只好诉诸法律了。如果伯爵大人愿意,他完全可以把房子要过来,把你赶走。但是伯爵大人最讲公理和正义,他已交代让我们秉公处置,因此我们现在就来裁决伯爵和你之间的纠纷。”
农民反驳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纠纷!我和伯爵之间没有争端需要诉诸法律。他有他的城堡,我住我的茅舍,两不相犯,事儿一览无余。但是,如果没有别的减缓办法,就请你们主持公道处理吧!”
法官们开始审理“案件”了。他们审了一天又一天,审了一周又一周,没完没了地审理。伯爵倒是无所谓,他指派一个忠顺的仆人替他打讼事,这个人不遗余力地替主人办事。农民却吃不消,许多活儿等待他去干:田地等他去耕,烧柴等他去拉,牲畜要他去喂,样样事儿都得他自己操心,自己动手。他心急如焚,坐卧不宁,一天天消瘦下去。但是他仍然绝不屈服,不肯让步。
法官们对农民说:“我们天天开庭审案,将要对你们的案子作出公正的判决。现在你必须先交付本案的诉讼费用。”
农民说:“我没有钱,而且我都没有请你们来审理我的房产问题。我为什么要费钱呢?”
这时,伯爵的仆人却把一袋钱递了已往:
“这是诉讼费用。你们审理案件公正无私,十分辛苦!”
法官们见钱眼开,作出了不公正的判决:农民必须把房产交给伯爵,离开自己的故里,远走异乡。
农民非常生气地说:
“法官先生们,你们怎么可以作出这样错误的判决!难道世界上就没有公理了吗?不过,也许天空上有公理,有法官,他会惩罚你们的!”
法官们听了大笑不止。首席法官说:
“你别做梦了,土包子!天空上哪里另有什么公理?公理早就死掉了!”
“噢,原来这样,真是不可思议。有过公理,可现在没有了。”农民感慨地说。
“滚!赶快滚回家去吧!”法官们说,“快去收拾东西搬家吧!伯爵老爷一旦失去耐性,保证没有你好受的!”
农民不再理会他们。他离开了法庭。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向国王住的城堡走去。离王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国内最大的教堂。教堂附近有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小房。农民来到小房窗下,敲了起来,他要找的正是住在这里的敲钟人。
敲钟人问道:“你有什么喜庆的事儿来敲我的窗子?是儿子结婚,依然爱女出嫁?你是让我敲起悲哀的钟声通知人们都来参加婚礼吗?”
农民摇了摇头,痛苦地回答说:
“不,我不是来报喜,我是来报丧。”农民把自己的遭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现在我只有很少一点钱,我把钱全都给你,我请你帮忙,把大钟小钟全都敲响,就象国家死了大人物那样。敲吧,为死去的公理敲起丧钟!”
敲钟人把大大小小的钟全都敲了起来。,,!嘹亮的钟声响彻全城,震荡四面八方。行人停下了脚步,房子里的人跑上了街头,大家相互询问:“出了什么事儿?谁死了?为谁送葬?”
但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在为谁敲丧钟。
敲钟人仍在不停地敲钟。钟声呜咽,响遍四方。人们跑上街头,奔向广场。
国王也听到了钟声。他问身边大臣:
“谁死了?这是在为谁送葬?”
大臣们摊摊手,耸耸肩,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国王急派差官去教堂询问为什么敲丧钟。差官跑去一看,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大街小巷全都挤得水泄不通,差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钟楼前,迎面遇上了农民。差官问:
“谁死了?给谁敲丧钟?”
农民说:“公理死去了。敲钟人是在为死去的公理送终。”
人群骚动,喊声四起,沉没了钟声。愤怒的人们从广场上蜂拥奔向王宫。差官跑回王宫禀报说:
“人们说公理死去了,正为他敲钟送葬。人们正向王宫拥来。”
“国王一听害了怕,不知如何是好。人声鼎沸,越来越逼进王宫。大臣们早已慌作一团,赶忙命令仆人们关窗户,锁大门。
首相比较机敏,他对国王说:
“陛下,禁止和抵御都不是良策,办法只有一个,别无其他选择。”
首相俯在国王耳边,低声讲了他的退兵之计。
国王穿上王袍,走出王宫,迎着人群走去。不等人们说话,国王首先开口说:
“善良的人们!你们年迈的国王已经洞悉一切。说公理已死是不正确的,公理只是暂时睡去,我将亲自唤醒他。这就是我的旨意。”
接着国王宣布把田舍送还给农民,宣布把目空一切的伯爵和贪脏枉法的法官全都绞死。
人们终于散去。农民回到故里,国王也回宫执政。
过了不久,国内经历的一场虚惊就被人们遗忘了,谁都不记得那个农民叫什么名字。
一切都规复了常态:国王在王宫里掌政,伯爵们在城堡里享乐,法官大人们也仍在法庭上审理案件。
而公理,在上述这些人那里仍然没有什么地位。
2023-11-04 00:5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