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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行的乌龟

正文:

   (一)

  “兄弟,我觉得你最近变得像蜗牛(snail)似的。我这头你都理了半个小时了。”

  飞舞看着镜子里自己险些还和半小时之前完全一样的发型,迷惑的问他的理发师木子。

  以往他这位朋友可是出了名的神剪,不管多么难做的发型,在他手里都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而现在,都半个小时已往了,他手里的剪刀摆荡次数绝对没超过五次。

  “我也不知道,最近觉得脑子反应变迟钝了,手脚也像跟不上脑子的节奏似的……”木子一边慢条斯理的摆荡着剪刀,一边慢吞吞的对飞舞说道。最后还自嘲式的说了句:“我嫌疑我是老年痴呆症。”

  “兄弟,您老往年才二十六岁好不好?”飞舞嗤笑道。“我猜你就是太累了,需要歇息一下而已……”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之间响起。

  木子慢吞吞的放下剪刀,慢吞吞的接起了电话。

  “我在联邦大厦天台,我要跳楼了。”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李天平淡的声音。

  “跳楼?”木子顿时脸色大变,焦虑和惊恐的表情显露无遗,可是他说出来的话,依然是慢腾腾的。

  李天没有回答他,电话断掉了。

  “是李天,他说要跳楼了。”木子看着迷惑的飞舞,愣愣的注释道。

  “切,又是这一套。”飞舞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这小子最近总是这样,险些每日都打几遍电话说自己要自杀……放心吧,他也许是返老还童了,总是搞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可是我觉得不对劲,他说他在联邦大厦……”木子不放心的说道。

  “你去吧,我才懒得理会他,我已经被他骗了N次了……”飞舞无奈的耸了耸肩,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木子嘀咕道:“看来你还没被他骗够……”

  木子没理会飞舞,他尽可能快的拖着重重的的身躯,爬上了自己停在店门口的车,向联邦大厦飞驰而去。

  可是,他依然来晚了。

  当木子赶到现场的时候,正悦目到李天从二十六层楼扑向地面的身影。

  自由落体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木子的惊叫声还来不及响起,李天的身体已经轰然落地,伴伴随着周围围观者们的一阵惊呼,血肉四溅。

  然后,木子便看到了李天最终的造型——他面朝下匍匐在地,四肢伸平展开。虽然木子并不想欺侮自己最好的朋友,但他依然迫不得已承认,这使他联想到了一种名气并不太好的植物——龟。

  是的,李天的这种姿势真的像极了一头巨大的海龟(seaturtle),一头被掀掉了外壳的龟。

  只是,这头硕大的龟已经死了,头部摔得稀烂,大片的鲜血,已经侵染了周围的柏油路面。

  (二)

  李天的葬礼那天,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当木子、飞舞、林妍参加完了葬礼聚到木子的理发店时,三人已是全身湿透,狼(wolf)狈不堪。

  “真没想到,李天这次竟然是来真的。”飞舞将右手绕到肩后,用力的挠着后背说道。那天木子通知他李天要跳楼,他却不肯相信,以为李天一定又是在说着玩儿,没想到……

  他有些责怪自己,如果那天自己去的及时,也许就能救回李天的一条性命……

  “林妍,自从上次你们闹掰后,真的就一次也没和李天联系吗?”木子给林妍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慢吞吞的说道。

  “没。”林妍接过咖啡,淡淡的说道。“我怎么敢和他联系?他每日都嚷嚷着要自杀,又是跳楼又是跳海的,我可受不了……而且他还像着了魔似的,一天到晚总是画乌龟(tortoise),我们家墙上,地上,桌子上,床单上,到处都被他画满了……”

  说到这里,林妍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些颤抖,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感。

  “画龟?”木子皱着眉梢问道,他突然之间想到了李天的死状.

  “是啊,就像个孩子似的,不停的画,满脸的兴奋和疯狂……”林妍颤抖着说道,“甚至我通知他,我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和木子都曾试图强送他去看医生,可是他不肯去。”飞舞叹息道。他挠后背的举措越来越用力了,仿佛那里被蚊子(mosquito)叮了似的。

  “在发病初期,我倒是带他去看过医生了,医生给他做了详细搜检,说根本没有什么病症。”林妍纳闷的说道,“可是他的病却越来越严重,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竟然拿着画笔,在我肚子上画了三只乌龟!我事先就吓坏了,所以才和他别离,我可不想我的宝宝,从没出生起就和一个神经病老爸在一块……”

  “你们有没有觉得,李天的这种做法,很像是中邪呢?”沉默了一会儿,木子突然之间慢吞吞的说道。

  “中邪?亏你依然我们几个同学中成绩最好的。”飞舞嗤笑道。“这种事儿你都信?!”

  “反正我不信。”林妍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母性的温柔“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既然李天没法和我共同见证宝宝的出生,那我就自己把他养大……”

  林妍的话说完,房间里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一阵冷风吹来,将理发店的玻璃门吹开了,室内顿时一阵阴冷。

  木子慢吞吞的走上前将门关好,突然之间想到,自己的这家店面,已经连续一周没有一个顾客登门了。

  一个儿童头都能理上个把小时,另有谁会登门呢……

  (三)

  夜深了,雨还没有停。

  林妍斜倚在床头,出神的望着手里的相框。照片上,李天和自己在金黄色的海滩上紧紧拥抱,笑的是那么甜。

  可是现在,两人竟然已是阴阳两隔。

  她不晓畅李天到底是怎么了,事前没有任何征兆,他就在自己生日那天,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疯了。求医无门,伴伴随着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她只好和他别离。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带给他的压力过大,导致他精神出现问题的。所以她想和他暂时合并,让他放松一下,也许会好起来。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真是个不负责的男人。

  林妍想着,将相框反扣在床头柜上。

  宝宝,现在只有你和我相依为命了。

  她爱怜的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喃喃细语自语着。

  动一下,让妈妈感觉到你的存在……

  然后,就像为了响应她的召唤似的,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动了一下,就像是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似的。

  小家伙,是你在踢我么?

  林妍欣喜的抚摸着宝宝踢她的地方。

  然后,她的脸色变了。

  噗噗噗。

  肚子内部,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连续有了三个凸起,就像三个被蒙在白布下的蛇(snake)头,疯狂的扭曲碰撞着,向上猛顶着,企图突破肚皮的阻碍,探出头来呼吸似的。

  三个凸起此起彼伏,一次比一次凶猛的在林妍的肚子里翻腾撞击着,每一次的撞击,带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林妍很快便大汗淋漓,她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穿过窗缝,消逝在茫茫雨夜间。

  然后她终于想到,自己该拨打抢救电话。

  于是她努力忍受着痛苦,挣扎着拿起了电话,颤抖着按下了120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

  “救命”两个字还没等喊出,诡异的事儿便再次发生了。

  那三个“蛇头”发动了最终的强烈攻击,伴伴伴随着一声声血肉蹦飞的轻响,终于不约而同的钻透了她腹部的皮肤,探出了脑袋!

  那不是蛇。

  那竟然是三个乌龟的头颅。

  它们就那样将脖子探出林妍血肉模糊的腹部,东张西望的环顾着周围,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分外有神……

  噗哧噗哧。

  终于,它们彻底摆脱了林妍肚皮的困扰,全身都从她肚子里爬了出来。

  林妍死了。

  她痛苦的圆睁着的双目里看到的最终情景,便是三只沾染了她鲜血的小龟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争先恐后的向卧室门外爬去……

  (四)

  接到飞舞的电话时,木子正在慢吞吞的往转让条约上签字。他的理发店终于转让了,再像这样连续几周都没生意的经营下去,恐怕自己就要喝西北风了,连房租都付不起。

  关于自己的举措为什么会越来越迟钝,他已经看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医生,花光了所有的钱,可惜所有医生们都是异口同声——他们保持认为,木子根本没有什么病。所有的搜检结果都证据确凿的表明,木子的身体非常正常,非常康健……

  时间一长,木子也就变得麻木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天跳楼身亡后,他们几个都特别的倒霉。先是林妍无缘无故的剖腹自杀,接着是飞舞,飞舞后背上不知患了什么病症,开始的时候痒的难受,让他忍不住总是挠个不停,之后他惊讶的发现,整个后背竟然开始变的像石头一样坚固,而且开始龟裂,出现无缘无故的纹理,就像是——就像是在他的后背上,马上要长出一副大乌龟的壳子一样!飞舞和自己一样,也是找遍了医生,花光了所有的产业,可惜毫无作用,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后背持续转变成龟壳,而且医生们还无奈的发现,飞舞的这种龟壳还无法切除,因为它牢牢的和他的内脏连在了一路……直到现在,飞舞已经不能承受越来越重重的的后背龟壳,每日只能趴在家里苟延残喘了……

  签完字后,木子便慢吞吞的开车向飞舞家里赶去。飞舞在电话里通知他,请他去家里为他理一下头发。顺便和木子喝两杯。

  木子也想和这位磨难之交见晤面交流一下,仔细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他们四个挚友。

  他把车子开的很慢很慢,车前面各种车辆的喇叭躁动不安的响个不停,许多步行的老太太们轻而易举的就超过了他的车,大摇大摆的将他甩在前面。木子生气,焦虑,恨不能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飞驰到飞舞家门前。可惜他的思想和往日一样,举措却远远跟不上,等到快到飞舞家时,他的脚才终于将油门轰到底,结果就是没能及时刹住车,直接一头撞在了飞舞家门旁边的院墙上,车被装的扭曲变形,顿时冒起了黑烟,当木子气喘吁吁十分困难爬出车门时,早就被熏成黑脸包公了。

  他挣扎着爬上楼,来到了飞舞面前,与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飞舞拥抱。

  然后,木子开始给飞舞剪头发,飞舞通知他,希望他能给他理成秃顶。木子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因为他现在完整的说一句话,往往要用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飞舞趴在床边,任由木子慢条斯理的给他剪头发。

  等到他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木子手里的剪刀摆荡的很慢,但是每一刀,都深深的将尖端刺入飞舞的头部,然后用力一剪,便剪掉一块血淋淋的肉……飞舞拼命挣扎,木子的力气却奇大无比,一时间惨叫声,血肉被利刃剪断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旋荡漾,可惜门外的人听不到一丝一毫……

  就这样,木子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将飞舞的整颗头颅剪碎了,正剩下狰狞的骨架,鲜血染红了他后背上高高鼓起的龟壳……

  我杀人了。

  我亲手将我最好的朋友杀掉了。

  我必须逃!

  当木子手脚并用的滚下飞舞家的楼梯时,脑子里绝望的想到。刚才理发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但他很晓畅,警方是不会相信他这种大话的。

  手脚并用之下,转动的速度反而快了不少。很快他便滚到了楼下。但随即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再也站不起来了!

  自己只能像只乌龟那样,探头探脑奇慢无比的在地上爬行了!

  路边的行人都用奇异惊骇的目光盯着他,纷纷议论猜测着,说他是不是行为艺术家。

  不管怎样,爬回家再说。木子想着,尽可能快的爬出了小区门口。然后……

  “小心!!”

  伴伴伴随着一声惊呼,一辆货车迅雷不及掩耳般冲了过来!

  木子的瞳孔忽的紧缩,货车的轮胎在他眼中无限放大,变换成为一只巨型乌龟的形状。

  在死亡的一瞬间,木子的脑海中突然之间浮现出已往的一副画面来。只是还没来得及重温,货车便已经毫无悬念的将他碾碎在了车轮下……

  (五)

  一年前,黄岩岛。

  “帅哥们快看!!”一身比基尼装,性感撩人的林妍兴奋的大叫着,指着面前的一只两个脸盆大小的海龟说道。大海龟听到她的叫声,立即胆怯的将头缩进龟壳内。这时候林妍才发现在龟身旁边,另有三个龟蛋。于是她兴奋的问跑过来的三个朋友道:“我们该怎么处理它呢/"

  “明天你生日,当然是你做主。”李天肆无忌惮的在林妍香腮上亲了一口,笑道。他身边的木子和飞舞纷纷摇头表示赞许。

  “那么……让我们先尝尝龟蛋的味道吧。”林妍娇笑着,指了指他们夹在不远方的野炊架。然后,率先弯腰捡起了两个蛋。

  “我像是觉得这个蛋里面在动呢!”李天也拿起了一个蛋,好奇的晃了晃笑着说道。说完后便将手里的蛋用力往地上一摔,龟蛋被摔得粉碎。

  “我靠!这破东西竟然想咬我!”就在这时,一向在用木棍拨弄大龟的木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喊道,原来就在龟蛋被摔碎的瞬间,这大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探出了脑袋,一口狠狠咬住了木棍!木子气急败坏的甩动了几下,却始终无法让海龟松口。“长成这副德行,还想保护自己儿女啊,哈哈!”木子松开了木棍,得意洋洋的学着乌龟笨头笨脑的样子,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木子搬起旁边的一块大鹅卵石,狠狠的砸在海龟壳上。

  “好硬的壳子啊。”飞舞看着纹丝未动的龟壳,忍不住赞叹道。与此同时他猛地上前一步,在海龟的脑袋缩进龟壳之前,挥起了手里的水果刀……

2023-11-04 01: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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