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他曾这样吻过她的眼,她的眼便清透如深邃星海,迥然生辉。他的手如贪恋般抚过她的发,轻柔地击中她的肋骨。
她便热爱他,用尽一切的力气,去拼一个未来。仿若世间天地万物都失去意义。她的心,被融化在十二月严寒的时节。
时隔多年,她仍不曾懊悔,给予那个须眉,如此般的疼爱。在那段最值得依恋的时光,她把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他。
只徒留灵魂在时光中穿梭,傻傻的等待那一场明知无法到来的婚礼。
文/冷馥年
1回忆,最是不堪回顾
爱情是要创建在信赖之上的,否则未来迟早会如梦幻泡影般虚幻。她合上书叹了口气,终于承认,相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易。却让她固执地爱了这么些年,直至现在连回忆,仍让她的眼眶酸涩得疼痛。如悲伤一寸寸地啃噬着心脏。
模糊忆起,她曾为他织就一双手套,看见他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她便开心了好久。他们之间不轻易,他高校尚未毕业便缀学与她同住。他是家中的独子,从小衣食无忧,却与她尝尽饥肠之苦,体验过露宿街头。甚至被人不堪地辱骂,所有尽可能的风霜,都一并来临。但他不忍她劳累,他曾握紧她的手,满目虔诚之意,说要许她一世的温柔。
那年冬天,他如往常一样裹着单薄的外套出门,骑着单车去往三十公里外的镇上教书。她细心地为他整理好课本资料,然后将保温盒递给他。她瘦小的身体在严寒的天气下显得十分孱弱。他转身亲吻她的眼睛,叮嘱她不要外出,便迅速出了门。
随后,便发生了让她从未意想的事儿。他的父母找上门,厉声呵叱她,毁掉了儿子的前程。她感到委屈,却仍是不动声色,强忍着眼眶的欲意喷薄而出的泪水,呆呆地立在客厅,全身冻得有些颤抖,仍倔强得不肯低头。他们不接受她,抑或只是不接受她曾是舞女的身份,她是知道的。
她心下明了,软言细语地几句好话也不会得到温文儒雅的宾客般的对待。她孤立无援。唯一的支撑便是他,他爱她。这样想着,便觉得有了几分力气。安安静静地与他们对立。终于,她体力不支逐步失去意识,昏倒了已往。
她从浑沌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打开手机翻出儿子的照片,事儿已经已往五年多,她只道自己深信了世间有真情这回事。他应该也曾如自己这般难以释怀才是。这样想着,心里便舒坦了不少。然她无知觉,泪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脸。
2朱颜绕香城,你未曾说再见
梁俞白返来的时候,家中一切无恙,却唯独不见了她。他心急如焚,顶着凛冽的寒风,四下询问,徒步行走了三个多小时,仍未见她踪影。空旷的场地,只剩白皑皑的雪,另有风绝不眷恋的嘶嘶声在耳边反响。他回到家中,看着灶上严寒的锅碗,她触及过的每一寸地。脑海中闪过她泪雨涟涟的模样,心便疼痛开来。拨通母亲的电话,声色咄咄地质问,“棃禾呢,是不是你们把她带走了。”
梁母绝不避言,坦言说出了那个条件,让他回去迎娶局长的千金小姐,便放过容棃禾。
他听完后气得不轻,青筋怒爆,思量过后却迫不得已妥协。棃禾现在身怀有孕,身子骨异常虚弱。
父亲(father)派人开车将他接了回去,并允诺让他再见她一面。在他与局长千金求婚过后。
那一晚,他看见在月光下熟睡的棃禾,泪无意识地滴落在她的胸前。他俯下身亲吻她的唇,轻轻地抚顺她的发。自熟悉她以后,他变了许多,从纨绔子弟到对人对物拥有平常心。他带她私奔,却让她受尽了千般苦。现在,就连辨别,都必须悄无声息的进行。她被医生注入了少量麻醉剂,削瘦的脸庞显得毫无血色,如纸般苍白。这个女子,是他唯一的爱啊,他这样想着,越发不能控制自己,心下一片疼痛,颤抖着一遍遍轻抚她的脸。
她于凌晨两点多醒转过来,六个多月的身孕造成她的行动诸多不便。护士听见声响便赶忙忙打开门,询问她的需求,叮嘱她多歇息。她的身体里,现在流淌着的是两个人的血。
冧城梁大财团少爷梁俞白与局长千金订婚的新闻在四处飞舞,梁母于午后赶来,她卧躺在床上,眼不睁耳不闻。他不会不辞而别,另娶他人。
“容棃禾。哼,我是绝对不会容许梁家的血脉被你肚中的孩子玷污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个肮脏的下贱货,你凭什么要俞白陪你吃苦,过清苦的生活。我在这里跟你说个晓畅,你若是不答应从今以后离开俞白,我明天就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在你成为死胎。”
她的眼在一瞬间变得通红,泪如泉涌般散落在棉被上,却仍尽力地扼制住自己屈辱地跪在地上苦苦请求的冲动。然后在那张写上永不见他的协议书上摁下了手印。
“你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你的成功只在于你是一个商人。”
“哼,还轮不到你来指斥我。过几天,我就会让人把你送去沿海。冧城,你是绝不能再回的。”
3为君,不计千愁万难
冧儿逐步长大,开始问她,父亲是谁,为什么从未出现过。
她看着已经五岁多的儿子,蹲下身轻轻将他衣裳上的泥土弹去,怜爱地说,“冧儿,他没有不要我们。只是不得已。”
孩子轻易被他相信的人利用,她擦掉眼角溢出的泪,牵着冧儿去幼儿园。现在的她,自是深知,有些事,一辈子只有一次,总有一日,要面对那段因日久而逐渐沉淀的悲伤之源。
“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听着冧儿稚嫩的嗓音,她的心感到温暖与对未来的太多不确定的担忧。她轻轻地抚摸冧儿的脸颊,兀自转身离开。
五年三个月零四天。他们已经这么久没有再晤面。他现在还好吗?她不敢回去,流转了诸多城市,只为了不再遇见。
自她离开过后,梁俞白与局长千金成婚,她知道,他是爱他的,却依然忍不住伤了心。他们之间没有一场婚礼,她便毅然爱了当年的少年。并至今艰巨地养在世冧儿,给他当地最好的教育。是不信命吧,她始终相信,无论人之贵贱如何,总归是生命就会有活出鲜活的一天。
那一日,她未曾在幼儿园接到冧儿,等候她的,是心肠铁硬的梁母。她这一次,是要带走冧儿,棃禾自是早已做好应对的预备,不想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曾经以为,这样安逸的日子终于是会回归。却不曾想,越是简朴的想念,越让人握得如沙般不知深浅。
梁母直言,要带走梁家流落在外的孙子承当香火。她噙着嘴角讪笑,好不讽刺。
“冧儿呢?”
“车上,容棃禾,就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梁家的事业需要壮大的扶持,尽管这几年我没从见俞白开心过,但相比梁家的基业,牺牲他的幸福又何如。我知道我自私,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栽培冧儿。”
“不。我不能让你带走他,冧儿会成为你的下一个牺牲品。你忍得下心,但我不是你,我又于心何忍。”
“容棃禾,你以为,这几年你之所以能依靠浅薄的工资维持生计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我们梁家在背后帮助你。”
“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赞成让你带走冧儿的。”
“真是愚不可及。阿祥,拦住她,不要让冧儿看见她。”
她开始躲闪着往车子的方向跑去,但最终没能够跑近车前。梁母脚步沉稳,姿态庸俗地上了车,她的泪又一次喷涌而出。
“冧儿。”
“冧儿。”
“妈妈在这里,冧儿。”
路旁的人们面容怅惘地看着他们,仿似在看一出戏剧。她脱下高跟鞋掷向身旁紧紧抓住她左手手腕的阿祥,趁机摆脱了身,她怎么能容许自己再一次失去,那是她的爱啊,她一切的爱。
她声嘶力竭地呼唤招呼冧儿,追在车前奋力地拍打那一扇墨黑的车窗。却被猛然减速的车身晃倒,撞上了路旁的防护栏,额头不断流出殷红红的血液,她仍吃力地想要爬起来。冧儿在车内睡得安详,他并不知这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这个眉慈目祥的女人说要带他去见他的父亲。他便高兴地直呼好。喝下了带有些许带有安眠成分的果汁。
4那般温柔难思量
她被送进老友的医院,却苦苦请求医生让她出院。她本就打算让冧儿去到他的身边,希望他将冧儿好好抚养成人,只因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冧儿被匪徒绑架要求勒索,她被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那几人见她有姿有色,便动了邪念。她被带进漆黑的小屋,身躯被摧残至残破不堪,仿似经历了几万个轮回般令她再不愿追念。这些她只想自己承受,甚或绝口不提地一切带进坟墓。
她只是在等,耗尽青春,无怨无悔地等。
一生中,只有一个场景是被死前回忆的。那便是只能够被用于遗憾与吊唁,甚或悲恸的影象。
她坐在镜子面前笑了笑,为自己化了个淡妆,换上当年他初遇她时穿的衣裳。跳了支只属于孤独的舞。便攀上窗台,张开双臂,举措轻盈得像一只猫,轻轻地,轻轻地,跳了下去。
梁俞白跪倒在那一座新坟前,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一向无从得知,甚至有些迷惘,为何自己这些年,竟然真的不曾想方设法地去见她一面。他为自己悲哀,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与他唯一的合照前面,是她不悔地执着。那一行有些模糊的字眼,终于依然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中。
只想长活一世与你共握苍老,记取你说的每一句话。同看朝日落夕,生生世世。我只想要你一人,仅此而已。俞白,你要记得,我从不曾懊悔,把最好的年华献给你。
后言:坐在沙发上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楼下正放着哀悼亡鸣曲。窗外是一片郁蓝的天,素白的云。而当我终于将这个故事写完,我的心也伴伴随着女子多情固执的这一性格开始悲恸。
爱情是两个人的故事,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古往今来,朱颜多薄命成为了传奇。
但幸福依然那么深刻的发生过,被时光记录过。
无论怎样改变,人心总是最难测。终于是到了该放空一切时候,就别让自己再为难。没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只有自己想不通,放不下。
有时候,影象也是一种恩赐。
2023-11-04 02:57: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