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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奏萨克斯风的男人

正文:

[美]罗素·马丁

  跟父亲(father)在一路的时间对我而言非常主要。我两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离婚。上小学、中学我都是跟母亲住在加拿大渥太华,离父亲住的蒙特利尔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每两周我就去父亲那里过一个周末,另外,每年暑假都是和他待在一路。
  父亲的住处没有母亲的那么好。母亲是政府的一名分析师,住在市郊一所舒适的房子里,父亲则接连搬家。钱多时租大房子,钱少时租小房子。我有一日问他:“爸爸,你想拥有一个像妈妈那样的房子吗?”父亲让我坐下来,很认真地说道:“物质的东西对我来说从来都不主要,主要的是体会快乐,是追求和实现理想。我的理想是音乐。你的理想是棒球。”
  父亲热爱音乐,也热爱运动,棒球打得非常好。从我小时候起,父亲就常常教我练棒球。父亲每日早上天没亮就起床,到地铁站去吹萨克斯,面前放着他的装萨克斯的盒子,等人家往里面放钱。当上班高峰期过后,他就回家带我去公园练球。到正午我们一路去吃午餐,然后再练一个下午的球。在晚上人们下班之前,父亲先送我回家,然后就匆匆赶去地铁站吹萨克斯。
  每个晚上吃过晚餐,我们就打开电视,一边看棒球比赛一边谈论人生。
  到读高中的时候,我的棒球已经打得很好啦。那个炎天,我向母亲提出要求,请她许可我去跟父亲住。我不想离开她,但在蒙特利尔有一个因棒球比赛而闻名的高中,去那里读可以提高我的球技。母亲赞成了,而且帮父亲支付了我的大部分学费。
  那个高中离父亲的住处有75分钟的路程,要坐地铁和公共汽车。父亲在我起床之前就赶往地铁站吹萨克斯风了。每日我得早点起床,在去学校前自己弄早餐吃。
  有一日,我在地铁站听到了哀伤的萨克斯,我多年前就知道父亲在地铁站演奏,但我从来没亲眼看到过。那些曲调如泣如诉,有迈尔斯·戴维斯等人的曲子。我想,一定是父亲在演奏。我跑到站台上,看到真的是他。
  人们涌进涌出,偶尔有几个人会停在父亲身边听片刻,然后在他面前的盒子里放几枚硬币,更多的人却匆匆而过,像没看见父亲一样。父亲的双眼连眨也不眨一下,像是整个灵魂都被他的音乐裹住了。
  那天晚上,我对父亲说:“我明天空上学的时候看到你在地铁站吹萨克斯了,你为什么只在上下班高峰期吹呢?”我想,如果父亲整天在那里吹的话,得到的钱会多一些。父亲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陪你练球,我跟你说过,钱不是最主要的东西。”
  当有两个人怀着同一个理想的时候,实现它的可能性就会变成原来的两倍。在这一点上,我永远无法回报父亲。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热爱我的工作,为它全身心地付出,就如我父亲对他的工作那样。
  我成功地进入道奇队那天,父亲一定比我还高兴。听到这个好新闻时,他正在圣劳伦斯河边练他的第二种乐器——长笛。那一瞬间,他竟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洛杉矶时报》报道了我们父子俩的故事。那以后,像是洛杉矶的人都知道我父亲在蒙特利尔地铁站吹萨克斯了。有一日,父亲接到了道奇队老板弗朗科·麦科特的电话,请他来为球队演奏国歌。
  那天晚上,父亲吹得特别好,我在球员队伍里看着他,无比自豪。
  父亲吹完,人们长时间地鼓掌。我们的对手海盗队的队员跑过来跟我说:“那是你父亲吧?天啊,他吹得太奇妙了。”
  我心里说:“是啊,但最奇妙的是我们父子俩站在同一片绿荫场上,分享着同一个理想。”

2023-11-04 03: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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