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刚超市失盗了。
钱丢得不多,三张一百的,零钱百八十,外加两条玉溪烟。
太阳还窝在东山里,大刚刚把超市门打开,有人进来买玉溪烟,大刚发现烟不见了。他心里一惊,拉开装钱的抽屉,里面干净得只剩下一个记账本子。
大刚忙到隔间堆放货物的房间查看,里面货物整齐,没有翻动的迹象。但有一扇窗户插销没插,并留着两指宽的缝隙。大刚断定贼是从这扇窗进来的。
这间房的所有窗子都是插着的,大刚一时有些迷茫。后来他想这是贼自己留的偷道。这样想,大刚的思绪就有些明朗了,这是熟人所为,应该还是个非常熟的熟人,因为一般人是不进这间房的。
村子里一百多户人家,按说都是熟面孔,但能进这间房的,就那么几个人。
东邻宝盛跟大刚从小玩到大,几乎天天晚上都来超市闲扯一阵子,这间屋子没少进。宝盛小时候确实有手粘的毛病,经常偷拿同学的铅笔小刀啥的,长大以后,好像没这毛病了。主要是两家的邻里关系相当融洽,前年大刚超市因为电线老化问题,半夜引起火灾,要不是宝盛发现及时,恐怕整个超市都得烧光。那天宝盛救火烧伤了,虽然不重,也花了三百多块钱的处置费。大刚要给宝盛报了那钱,宝盛说啥都没要。宝盛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要是遇见这事,你也一样会帮的。”这样的邻居哪能偷吃窝边草呢?大刚再一想,宝盛昨天一整天都没来,应该排除在外。可大刚又觉得有些蹊跷,天天来,为啥偏偏昨天不来?是不是玩的一个障眼法?
西邻凤德出去打工了,凤德媳妇美莲和大刚媳妇要好,整天长在超市里,这间屋子美莲常进,帮大刚媳妇拿这拿那,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刚媳妇忙,患了老年痴呆的母亲,美莲没少帮着照看。还有美莲胆小,说她半夜三更来超市偷东西,好像不太可能。可转念一想,人要是急眼了,胆子也会跟着急眼的。今年钱不好挣,凤德俩月没往家里寄钱了,美莲在大刚媳妇手里都拿好几百块钱应急了。最主要的是美莲对超市了如指掌,进来拿东西跟拿自己家的一样方便。美莲不抽烟,并不代表她家里人不抽,比如她弟弟。想到她弟弟,大刚觉得一下子想到点子上了。
美莲她弟二十多岁,剃着光头,前胸纹着一只展翅的老鹰,翅膀在胳膊上扇乎着。有一天美莲带她弟来超市,她弟管她要烟,要的就是玉溪烟。美莲给她弟买了两盒。如果他昨天来过,十有八九是他作的案。
特别熟的人还有三轮车车主程志。程志每天早饭后把三轮车往超市门口一停,坐在超市里等客,送人回来还在超市等。程志老实厚道,在超市等客,中午饭时常超市吃,面包香肠蛋糕饮料,从不计较钱多钱少,有时候也让大刚媳妇给煮方便面吃,每次都扔下一两块钱的烟火钱,这样的人应该不能偷。可人心隔肚皮呀,谁钻谁心里看了。昨天程志最后一个离开超市,说有人打电话约了车,等到八点钟,那个人来电话又说不用车了,是不是程志进去把窗户插销给拔了?
大刚想过报警,可万一是他们三个人做的,大刚不想把事做绝,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大刚心有不甘,只等三个人来,说不定能看出点破绽来,毕竟做贼心虚。
早饭过后,美莲先来了。美莲今天穿一件大红的毛衫,脸抹得挺白,肩上背一个黑色包,包不大却鼓胀。美莲进门来就问程志,说要打程志的车回娘家。大刚的眼睛在美莲的脸上和包上穿透样看了几个来回,没看出啥。大刚问她弟时,美莲说她弟现在在市里一个售楼处卖楼呢,可忙了,没时间瞎逛了。
程志的车刚停在超市门口,美莲就跑了出去,上了程志的车,走了。那天程志好像故意躲着大刚似的,一整天都没转回来。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可今天在大刚看来,就有点不寻常了,我的超市被盗了,你程志一天都没回来,这也太巧了吧?
东邻宝盛晚饭后来的,坐在板凳上,掏出一盒烟,甩给大刚一根。大刚一看,心忽悠一下子——玉溪!宝盛通常抽七块钱的红塔山。大刚手里把玩着那根烟,眼睛研究样地看着宝盛:“咋,提高档次了?”“今儿小舅子结婚,熊来的。”大刚心说,你就编吧,谁不知道你老丈人没儿子。“打哪钻出个小舅子来?”大刚意味深长地问。“姑丈家的。”宝盛并没品出大刚的话里话外。大刚想起来了,宝盛媳妇前两天就走了,说是姑家的表弟结婚。
程志是最后一个来超市的,买了一盒烟、两瓶啤酒,说今天累完了,把美莲送到她娘家,赶上那儿大集,一天没闲着,回家喝两瓶解解乏。看着脚步挺沉,面色也没啥异样。
大刚猜来猜去,确定不了谁是那个贼,但三个人在他心里的信任度都打了折扣。从此那间屋子的门上落上了一把锁。
三个多月以后,村子里有个叫油头的光棍汉,在村西头的超市里作案,被店主抓个正着。店主报了案,油头供出了以前他在村子里偷鸡摸狗的一些事,其中就有偷盗大刚超市的事。大刚知道后,内心五味杂陈。
那天,大刚把那把锁打开了,晚饭让媳妇包了饺子,把他猜疑的三个人都请了来。
2023-11-06 06: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