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傍晚，卡斯特住进了西罗王国都城最好的酒店，尽管他已接近身无分文。最后的几枚铜币作为小费给了酒店的侍应，卡斯特让他帮忙送两封信，一封当即送出，一封第二天一早送出。
洗漱一番，卡斯特坐在窗下静候。天光暗淡，月牙高悬，城中灯火辉煌，一切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门上轻轻响了三下，卡斯特忙奔过去，开门将人让进来。
“父亲！”卡斯特唤了一声。
面貌清癯的老人看着眼前的虬髯大汉，好久才认出来，他抱住儿子的肩膀。“信里说有人知道你的下落，我急匆匆就赶来了！”老人泪流满面。
“信就是我写的。”卡斯特笑着说。
老人抹了把泪，把儿子按坐在椅子上。“这些年，你去哪儿啦？我找你找得都快发疯啦！”
“我就在王国里，之前匆匆来过两次都城，每次都看到了你的身影，只是不方便和你见面。”卡斯特说，“请原谅我。”
“孩子，老公爵已经去世，应该不会有人再追究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不，亲爱的父亲，我不这么认为。”卡斯特说，“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可是，你再不回家，就可能见不到我了。”老人又流泪了，“你看，我现在真的老了，时日无多。”
卡斯特眼眶湿润，说：“父亲，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回家。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好吧。”老人说，“只要你能够平安，我就放心了。”
卡斯特忽然脸红了，说：“父亲，生日快乐。”
老人一怔说：“自从九年前你母亲去世，我就没再过生日。多亏你还记得。”
“我没有带任何礼物。”卡斯特跪在父亲面前，“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
老人笑了，说：“傻孩子，这次见面，就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
父子俩聊着聊着，眼看天色将晓。几年不见，他们有聊不完的话。
“父亲，你该回去了。”卡斯特不舍地说。
看着老人在走廊里慢慢走远，衣衫破旧，背影佝偻。卡斯特的眼眶又湿了。
睡了两个钟头，卡斯特在房间里享用了一顿精美的早餐。
又有人敲门。卡斯特和来人紧紧拥抱。来者是首相府的首席卫士克尔多拉。
十年前，血气方刚的贵族子弟卡斯特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首相海德拉斯公爵营私舞弊，令后者颜面尽失。海德拉斯公爵咽不下这口气，命令克尔多拉等多名卫士秘密除掉卡斯特。克尔多拉与卡斯特在本是剑术学校的旧识，后来虽然很少来往，但彼此敬佩。克尔多拉暗中报信，卡斯特逃出生天。海德拉斯公爵大怒，停了卡斯特一家的年俸。贫病加上思儿心切，卡斯特的母亲不久病故。
“老朋友，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不会只是想见我吧。”克尔多拉说。
“我确实很想见你。”卡斯特说，“除了我父亲，你是这世上我最想见的人。老朋友，我累了，不想再躲躲藏藏。”
“难道你想回家？你要知道远远还没到这一步。公爵虽然上个月逝世了，但他的儿子拉辛继承了爵位和相位，他跟我们说，对你的密杀令依然有效。”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想再跑了。”卡斯特说，“待会儿我就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到拉辛那里去受死。”
“不，我的朋友，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你知道吗，十年前可是有很多人把你当成英雄的！”克尔多拉着急了。
“这些都过去了。”卡斯特说，“我已经跑不动了，谁也不能阻止我的决心。”
“你不管你父亲了吗？”
卡斯特说：“当然不是，可就算我活着，我们也不能相见，我只会连累他。如果我秘密赴死，拉辛替他父亲出了这口气，说不定会看在我父亲当年曾和他父亲一起为王国奋战的份上，恢复他的年俸。”
克尔多拉说不出话来。
“老朋友，除了见你最后一面，我还想请你帮我两个忙。”卡斯特说。
“你尽管说。”
“一个是请你帮我支付我在酒店的开销。”卡斯特说。
“没有问题。”
“第二个，”卡斯特取出十五个信封，“这是我写给父亲的信，请你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前后相差几天都没关系，托人寄一封信给我父亲，让他以为我尚在人世。我相信，我已经是能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原因了。”
2023-11-06 18:2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