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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烽烟连年起:西夏与北宋的三大战役

正文:


    
    元昊(又名曩霄),小名嵬理(西夏语为“惜富贵”,似汉语小名“来福”之意),其母为卫慕氏。由于当年率党项骑兵袭取回鹘甘州城成功,拓土夺城,元昊凯旋后即被其父李德明立为太子。“性雄毅,多大略,能创制物始”,可以讲此人生下来就是个人上人的料子。元昊“圆而高准,身高五尺余”,个子不高,面相很似藏画上的人物,而且自年青时就爱奇装异服,“衣长袖绯衣,冠黑冠”,让人望之森然。从智力方面讲,元昊是个通才,“晓浮图学(佛教意理),通蕃汉文字,案上置法律,常携《野战歌》、《太乙金鉴》”,智勇双全,是个罕有的冷静、冷酷的逻辑型思维的政治人才。
   
    为皇太子时,元昊多次劝其父李德明不要向宋朝称臣。李德明表示:“我们长久以来一直处于战争状态,国耗民疲。而且,我们党项人三十年能衣锦服绮,都是宋朝的恩赐呵,不可轻易辜负。”元昊大言: “衣皮毛,事蓄牧,乃我们蕃人的习俗。英雄在世,当图王霸大业,何必介意绵绮细事!”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继位后,元昊励精图治,“明号令,以兵法勒诸部”,对党项诸部进行了更为严厉的控制,同时,恩威并施,常以会猎为名,每有所获,“则下马环坐饮,割解而食,各陈所见,择其所长”,很有亲民作风。同时,元昊对西夏内部的官制下大力气进行改革,设立了中书、枢密、三司、御史台、翊卫司等一系列详尽的府衙,分由汉人、党项人统管,并分设蕃学和汉学,培养后备人才。当然,中央官制方面,元昊大多搬袭宋朝的官制,但俸禄方面就比宋朝差得好远。
   
    元昊继位后除改名为“曩霄”以外,又自称“嵬名兀卒”,即党项语的可汗号(“兀卒”在党项语有“青天子”之意。)“嵬名”之意,后世和当时就解说纷纭,据欧阳修所记,应是拓跋鲜卑“元”姓的党项音译,元昊不姓李,不姓赵,一抛唐宋两大中原王朝的赐姓,改为拓跋鲜卑的“皇族”姓(北魏孝文帝改制时,把“拓跋”皇姓改为“元”姓),显然是为称帝做精心准备。而且,公元1032年,是宋仁宗“明道元年”,元昊认为“明道”的年号犯其父亲李德明之讳,自己在国中改元为“开运”,依礼,当时元昊的西夏是宋朝藩属,当然不能有自己的年号。可笑的是,“开运”年号是五代后晋的倒霉年号,施行后才有汉儒指出此年号不吉,元昊又改为“广运”。自此之后,西夏便自行一套年号体系。
   
    在官制等方面推行汉化的同时,为了增强党项的民族意识和身份识别,元昊又强行发布“秃发令”,并以身作则,自己先把脑袋顶上一圈头发剃光(有点像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士),三日为限,不从者“许众杀之”。当然,党项人秃发并非一件难事,不似清初汉人剃发那么有心理障碍。秃发之举,完全是元昊验证自己统治力和明晰民族识别的一种手段。同时,元昊又对党项官民服饰进行了严格规定,文官“幞头、(左革右华)笏、紫衣、绯衣”。武官则冠金、银帕起方镂冠,衣紫旋襴,一般百姓只能穿青绿服色。至于元昊自己的打扮,也很独特:“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顶后垂红结绶”怎么看怎么像日后李自成的装束。
   
    接着,元昊还“自制蕃书(西夏文字),命野利仁荣演绎之”,夷狄称国,创制文字一般都是必不可缺的步骤。西夏文“字体方整类八分,而(笔)划颇重复”,结构十分复杂,相较汉字,大有床上架屋、画蛇添足之势。估计西夏文字并非元昊“创制”,肯定是野利仁荣主持,有一套“班子”研究制作。相较辽朝的契丹大字,西夏后来其皇族皆为蒙古人殄灭无余,但后世出土以及敦煌文献中存留的实物十分丰富,特别是《蕃汉合时掌中书》,完全类似现代的双解字典,西夏文、汉文全双解,成为后世阅解西夏文字最珍贵的“工具书”。
   
    做毕这些礼仪、制度、文字等方面工作,元昊还需要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功,于是,派大将苏奴儿率二万五千名党项劲卒进攻吐蕃的唃厮啰政权。唃厮啰是昔日强盛的吐蕃王国赞普的后裔,本来生于高昌,少年时代被一个羌人当作“奇货”带到河州(今甘肃临夏),知道其身份后,当地人名其为“唃厮啰”,吐蕃语是“佛儿”的意思。当地吐蕃诸族重血统,唃厮啰被拥为“赞普”。后来,渐渐成人的唃厮啰与拥立的吐蕃酋长发生内哄,自行出走,后在青唐(今青海西宁)建立起政权,附近诸族纷纷归附,有众数十万。唃厮啰一直接受宋朝册封,采取抗夏附宋的策略,常年与西夏兵戎相争。但是,苏奴儿一军遭到吐蕃军强烈反击,败死略尽,连苏奴儿本人也被俘。气急败坏之下,元昊亲自出马,率数万大军猛攻猫牛城(牦牛城,今西宁西北)。打了一个多月,党项兵也攻不下坚城。元昊用计,诈称要和吐蕃人约和,待其守城主将开城门准备宴饮盟誓时,元昊突然进攻,杀进城中,把城内居民和守兵杀得一干二净。紧接着,元昊又率西夏大军,在吐蕃境内昼夜不息,转战四方,四处攻城,虽然吐蕃的青唐都城未被攻下,元昊仍旧取得瓜州、沙州和肃州三个战略要地。南还时,元昊怕吐蕃兵蹑追,又举兵猛攻兰州诸羌部,并于凡州筑坚城,以免他日后侵宋时吐蕃兵会从他背后进击。    元昊很有雄略,他在黄河以北布军七万,以备辽国;在盐州路布兵五万,以备环庆等地的宋兵;在宥州路布五万兵,以备鄜延等地的宋军;在甘州路布兵五万,以备吐蕃和回鹘。同时,简选善射便马的壮士五千,号为“六班直”,以充御林军。
   
    至此,元昊拥有了夏、银、绥、宥、野、静、灵、盐、会、胜、甘、凉、瓜、沙、肃数州之地,他自居兴州,依山阻河,于宋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正式称帝,时年三十。当然,称帝之事,怎么也要向宋朝有个交待,元昊便派使臣去汴京,宣告自己称帝一事。其上表内容如下:
   
    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远祖思恭,盖拓拔之远裔,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祖继迁,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举义旗,悉降诸部。临河五郡,不旋踵而归;沿边七州,悉差肩而克。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真王之号,夙感于颁宣;尺寸之封,显蒙于割裂。
   
    “臣偶似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汉衣冠。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塔弹.张掖交河,莫不从伏。称王则不喜,称帝则是从。伏愿以一垓之地,建为万乘之邦家。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坛备礼,为世祖始文本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年号天授礼法延柞。
   
    “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防之患。至诚沥肯,仰俟帝俞。”
   
    虽然元昊奏的语气不乏谦恭,但对于宋朝来讲,藩国一下子变成“友邦”,国王变成皇帝,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大逆不道之事。
   
    元昊称帝前,已经清洗了西夏内部对他地位有威胁的部族首领,不仅把卫慕族首领山喜整族人扔进黄河淹死,甚至连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以毒酒毒死。元昊的母亲本人就是卫慕族人。野蛮民族母氏势力确实很有威胁,但一个母后也不能容,元昊确实是非常残忍之人。不仅如此,元昊把自己的妃子卫慕氏(也是他表姐)连同卫慕妃为自己生的儿子也一并杀死,斩草除根,狠到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元昊真乃天下大忍之人。称帝前,由于分掌西夏左右厢兵的大将山遇惟亮劝说元昊不要与宋朝翻脸,元昊又准备诛除山遇一族。这位老臣得知消息后,携家属二十多人准备逃往宋朝边将李士彬处(李士彬本人也是党项族)。中途,宋朝的延州知州郭劝抓住山遇惟亮一家人,怕收留山遇惹起边事,竟然派人把山遇一家人押还给元昊。元昊大怒,把山遇惟亮及其儿子缚于树止,与众军将一起,弯弓搭箭,把这位老臣及其儿子射成刺猬,然后又戮尸泄愤。
   
    元昊称帝,宋廷上下非常愤怒,马上下诏削夺元昊官爵。但是,众大臣还没有意识到西夏威胁的严重性,认为“元昊小丑,出师征讨,旋即诛灭!”惟有谏官吴育一人忧心忡忡:“元昊已经称帝,不可能自己再改回原先的称号,而且他一定做好充足的战争准备。当今之计,应暂且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没有口实兴兵,同时严命边将抓紧战备,争取时间,待其发兵来攻,兵祸还可能不会太深。”当时,张士逊任宰相,认为吴育迂腐可笑,不听。
   
    不仅削夺元昊爵号,宋朝还立刻断绝双方的互市,在边境张贴告示,称有斩元昊之首者马上授与定难军节度使一职。元昊闻讯一笑,宋朝的反应早在意料之内,他又派遣使臣,把宋朝先前赐予的旌节和诰敕皆封匣送回,书表语气傲慢无礼,再不拿宋朝当回事。    此后数年,对宋朝,经延州之战,好水川之战以及定川寨之战三大战役,元昊率党项兵歼灭宋军精兵数万;对辽朝,河曲大战,元昊又在1044年大败携10万精兵御驾亲征的辽兴宗。这样,元昊完全奠定了宋、辽、夏天下三分的局面,西夏的独 立 成为铁板一样的现实存在。
    
    

    
    大战之一:延州之战
    当河西广大地区为西夏占有后,元昊对西夏军队也花费不少精力进行整治和重新编制。首先,他以黄河为标界,在西夏国内把军队划为左、右两部厢军,设十二监军司,分别命以军名,规定驻扎地(宋朝也有类似厢军设置,如同今天的“军区”),由此,健全了西夏军队的指挥体系。其次,元昊开发了并固定了几个新兵种:铁鹞子、擒生军、卫戍军,泼喜军。铁鹞子又称“铁林”,是西夏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此种部队配以最良的战马,最精的盔甲,总人数三千人,分为十队;擒生军,是西夏为了在战争中俘掠对方百姓专门成立的部队,此种部队为西夏“元创”,人数极多,有十万之众;卫戍军是西夏禁卫军,共5000人,皆为西夏贵族子弟充任;泼喜军是“炮兵”,主要在攻城时用抛石机协助进攻,人数最少,才200人。此外,最富于心机、最缺德的元昊军制,是他特意挑选被俘汉人组成“撞令郎”军,日后,蒙 古 人、日本人都采用过此法,以这些“伪军”为先头部队,让他们冲在本族主力军队前面充当炮灰,最大限度减少西夏党项兵士的伤亡。总而言之,元昊立国之初,西夏总军力已达50万人,这还不包括打大仗时从各部落征民为兵的人数。可以讲,元昊当国时,西夏全民皆兵。    元昊不仅拥有坚实的军事后盾,最重要的他还拥有一个主要由汉人组成的智囊团。西夏立国之初,“主谋议”的六个人,除嵬名守全是党项人,其他均是汉人:张陟、张绛、杨廓、徐敏宗、张文显。而且,教诱元昊以“大略”侵宋的主心骨也是两个汉人:张元、吴昊。这两个人,宋史中只模糊言及二人的家姓,“华州有二生张、吴者,俱困场屋,薄游不得志,闻元昊有意窥中国,遂叛往,以策干之,元昊大悦,日尊宠用事,凡夏国立国规模,入寇方略,多二人教之。”这两个久试不第的读书人,自恃胸中文韬武略,本来想投靠宋朝边境献计献策立功名,一直不受重视。气愤之余,二人就连袂叛逃,亡入西夏。他们入西夏也颇有戏剧性,二人到达兴庆(今银川)后,天天在一家豪华酒馆痛饮欢歌,又在雪白的粉壁上用笔墨大书“张文、吴昊来此饮酒”,被西夏“派出所”便衣发现,连夜抓起,直接押往元昊处。元昊知道此二人不是凡人,便亲自审问,怒问二人怎敢犯我名讳。张、吴二生鲜衣华裘,皆一表人才,虽然人被捆成个粽子,两张嘴仍旧伶牙俐齿:“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在乎,何必在乎名呢!”一句话,杀人大魔头元昊大惊失色,正戮中其痛处:唐朝五代直到宋初,元昊一族姓“李”,而后至今,元昊一族姓“赵”,皆是中原王朝的“赐”姓,真是一大疮疤。于是,亲去绳索,好言相谢,三人顿时言语甚欢,张、吴二人成为他侵宋的最重要谋士。
   
    张元、吴昊二人虽是书生,却熟知中国历史和军事战略,他们力赞元昊进取关右之地,占领关中,向中原腹地挺进。同时,与辽国联合,让契丹人在河北进袭宋朝,最终使宋朝两面临敌,“一身二疾,势难支矣”。这些策略,皆是一剑封喉的毒招,无论哪一招成功,宋朝都会有亡国之忧。“莫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张、吴二人,也是中国知识分子中的一种异类。
   
    当时,宋朝在西北的主要负责人,一是泾州知州夏竦,二为延州知州范雍,此二人不仅仅是文职,皆“加兼经略使、步骑军都总管”,是西北方面人、财、物、军一把抓的两大巨头。夏竦此人,是力襄宋真宗“天书封祀”中的“五鬼”之一,但此人极富干才,是一位有远谋的能吏。对于当时西夏的形势,他有非常中肯的分析:“(李)继迁当(宋)太宗时,遁逃穷困,而累岁不能剿灭。先帝(宋真宗)惟戒疆吏,谨烽堠,严卒乘,来即逐之,去无追捕。然自灵武陷没,银(州)绥(州)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其(西夏)所役属者不过河外小羌耳。况(李)德明、元昊相继猖獗,以(李)继迁(之)穷蹙比元昊(之)富实,势可知也;以先朝(太祖以来)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宋朝边军),勇怯可知也;以兴国习战之师方(比较)今沿边未试之将(没经过大战阵的宋将),工拙可知也……若(宋军)分军深入,粮糗不支,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老师费粮,深可虞(忧)也。若穷其巢穴(指进击银川),须涉大河,长舟巨舰,非仓促可具。若浮囊挽绠,联络而进,我师半济,贼乘势掩击,未知何谋可以捍御!”紧接着,夏竦针对西北边境形势,进呈十条建议:  一、教习强弩以为奇兵;二、羁縻属羌以为藩篱;三、诏唃厮啰父子并力破贼;四、度地形险易远近、砦栅多少、军士勇怯,而增减屯兵;五、诏诸路互相应援;六、募土人为兵,州各一二千人,以代东兵;七、增置弓手、壮丁、猎户以备城守;八、并边小砦,毋积刍粮,贼攻急,则弃小砦入保大砦,以完兵力;九、关中民坐累若过误者,许人入粟赎罪,铜一斤为粟五斗,以赡边计;十、损并边冗兵、冗官及减骑军,以舒馈运。夏竦人 奸,此十条建议都言之凿凿,有利有理,“朝 廷多采用之”。但是,当时的朝中大臣和边境将领,“多议征讨,反以(夏)竦为怯”。
   
    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开春,元昊自率大军,以宋朝延州为目的地,揭开了大规模战争的序幕。
   
    当时,时任振武军节度使、延州知州的范雍正在延州。这位范老夫子人品不差,颇有政声,但兵事方面欠缺远略深谋。宋真宗死后,供奉“天书”的宏丽宫殿群昭应宫被雷击起火焚毁,刘太后欲重修,正是范雍抗言:“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为灰烬,实乃上天惩诫!”终于使宋廷未再劳民伤财。正直归正直,范老夫子得知元昊西夏大军要拿自己的延州开刀,“甚惧”,忙上表奏称:“延州最当贼冲,地阔而砦栅疏(周边防御工事少),近者百里,远者二百里,士兵寡弱,又无宿将为用,请益师。”但是,范雍要求增兵的表奏并未引起朝廷重视,不报。
   
    元昊选择范雍的延州为攻击目标,并非仅仅因为范老夫子怯懦,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精心布置。宋夏两国以横山为界,东起麟州(今陕西神木),西到原州(今甘肃镇原)、渭州(今甘肃平凉),绵延1000多公里。元昊称帝后,宋朝在这条边界线上不断派军驻防,经过数次进兵侵扰及试探性进攻,元昊选定延州(今延安)为攻击目的地,看中的正是鄜州(今陕西富县)、延州一带通路畅阔,便于进攻。    首先,元昊展开军事行动后,又派使人送信于范雍,表示自己要与宋朝议和,老夫子“信之,不设备”。同时,元昊猛攻延州外围的李士彬所率各部军事据点。李士彬当时是宋朝的金明都巡检使,他本人就是党项族酋长,掌有十八寨近十万众的彪悍羌兵,驻扎于延州北面的金明寨。对于这个党项老敌手,元昊暗杀计、反间计、奇袭计等等全用个遍,一无所成。最后,反倒是“骄兵计”成,西夏军每逢李士彬交战,没打几下就“溃退”,还高声叫唤:“铁壁相公(李士彬的“外号”)来了,我们赶快逃命吧。”如此一来,李士彬颇为自负。同时,元昊还派遣一批又一批党项部落向李士彬“投降”,面对汹涌而来的党项人,李士彬自己不好处理,就上报“上级”延州老夫子范雍,要求把这些党项降人迁居到远离西北边境的南方安置。范雍文士,没有军事计谋,反想“以夷制夷”,厚赏这些西夏降人,并让李士彬把他们编入金明寨周围的各个军事据点。李士彬不好违背上级命令,只得照办,等于宋朝的各个砦堡安置了为数众多的“定时炸弹”。
   
    果然,安排停当后,一声炮响,元昊诸军突然发动攻击,事先诈降的党项人纷纷而起,金明寨等十余个延州以外的宋朝军士据点皆被西夏人占领,李士彬父子也被擒杀。乘胜优势,元昊大军直至延州城下。
   
    范雍肝胆俱裂,一面命人紧闭四城拒守,一面派人带信急召当时屯守庆州(今甘肃庆阳)的鄜延路副总管刘平和石元孙。刘、石二人闻信苍猝提兵,直趋土门(今陕西安塞)。然后,这部宋军未得休息,又经保安、万安镇向延州方向驰进。鄜延都监黄德和、巡检万俟政以及巡检郭遵都接到范雍的告急书,也同时往延州方向集结。元昊早已得知宋军动向,便在三川口(今延安西北)设下埋伏,静待诸路入套的宋军。
   
    刘平与诸将会合后,集步骑一万多人,结陈东行。走了五里,终于遇见严阵以待的西夏兵。当时,天下大雪,“平地雪数寸”,两军均摆偃月阵,一时相持。很快,西夏军渡水而前,改为横阵,宋将郭遵率骑兵荡阵,“不能入”。刘平指挥宋军全力压上,“杀敌百人”,西夏军退却。忽然,西夏军又“蔽盾为阵”,宋军又发动进攻,“击却之,夺盾,杀获及溺水死者几千人。”混战之中,刘平的脖子和耳朵皆被流矢射穿,血流遍体,乍为小胜,又至日暮时分,宋军兵校纷纷手持人头,牵着所缴获的马匹拥至刘平面前请赏,刘平忙说:“现在敌人未退,你们各部自己人记下功劳,战后一定各加重赏。”话音未落,西夏兵忽然又来一拔,“轻兵薄战”,宋军稍稍引却。其实,时前时却,是对阵交战双方军队非常常见的事情。关键时刻,远居后阵的宋将黄德和心怯,见前军小却,他马上召集麾下往后狂逃。“众从之,皆溃”。完全是一时间的从众心理,本来一直在搏战中占上风的宋军忽然就掉头一齐往后跑。刘平见状,马上派自己的儿子刘宜孙乘马追赶黄德和,拉住他的马疆苦劝:“万望将军勒兵回击,并力击贼,不要再跑。” 黄德和不听,纵马驰奔而去。刘平无奈,急遣军校“伏剑遮留士卒,得千余人。转斗三日,贼(西夏军)退还水东。”可见,宋兵此时的战斗力仍很顽强。特别是宋将郭遵,独出奋击,“期必死,独出入行间”,手持大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西夏军知道此将不可当,派数人在一狭窄处持数条长绳欲拦截郭遵,均为这位猛将挥刀斩断。最后,西夏特派一股部队,边斗边佯败,诱郭遵深入,然后万箭齐发,才把这位猛将射死。郭遵上阵时所用铁锏、枪、槊,有九十多斤重,“其后耕者(农民)得其器于战处。”宋廷对这位郭将军非常恽惜,加封其父母,宋仁宗还亲自为其年幼四子起名。
   
    刘平率众退至西南山,“立七栅自固”。半夜,西夏集大兵围攻,“四出千合击,绝官军为二”,苦战不支,宋军绝大部分战死,刘平、石元孙皆为西夏军生俘。
   
    刘平此人,“刚直任侠,善弓马,读书强记”,其父刘汉凝是宋太宗朝功臣。虽出将门,刘平本人进士及第,文武全才,为寇准所知,荐为泸州刺史,数次击平当地夷人的反叛。后来,刘平入朝,任监察御史,多次上书言事,得罪了丁谓。恰逢西北有事,丁谓就向当时的宋真宗“极力推荐”刘平,说:“刘平,将家后代,素知兵,派将西北,可以制敌。”趁机把刘平外放。西北任上,刘平竭心尽力,多次镇压各蕃族的叛乱,还不停上书献计,可惜一直未获采纳。三川口败后,先行逃跑的黄德和竟然反诬刘平率兵降敌,“朝廷发禁兵围其家”。不久事发,黄德和被判腰斩,宋廷认为刘平已经战死,追赠他为朔方节度使,谥壮武,“子孙及诸弟皆优迁”。后来,有附降的党项人来报,称刘平“在兴州未死,生子于贼中”。宋廷还不信。石元孙被西夏放还后,朝廷才知道刘平确实未死。估计老头子是被元昊好吃好喝养起来,当个高级军事顾问什么的。对此,宋廷也未深究,毕竟一直苦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2023-11-05 03:4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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