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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晚唐藩镇割据,不能全怨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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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历史,从李世民等人在魏晋南北朝以来四百年的大分裂的基础上,以赫赫之武功,再造自秦汉以来的大一统,就犹如股市中的一只独角兽一样,噌噌噌上涨。可在呈现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光景之后,突然间,渔阳鼙鼓动地来,一场自北而来的动乱——安史之乱爆发,历史在这里似乎按下了暂停键。

安史之乱后的大唐还活着,可昔日的满京华烟云,早已黄鹤一去不复返。这一百多年的历史,留给人们的只有三个很模糊的印象:宦官专权、藩镇割据、牛李党争。特别是藩镇割据,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安史之乱遗留的祸根,藩镇割据愈演愈烈,最终造成大唐一步步走向灭亡。

藩镇割据的原因,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天宝年间的节度使制度。节度使权力过于集中,早期只是主管军事,后期集军、民、财三政于一身,既掌握着一方之生杀大权,也基本握有本地人事任免权,还可以监管当地民政,基本是枪杆子、笔杆子、钱袋子一把抓,俨然独霸一方的土皇帝。很多人都说,那些野心勃勃的节度使,才是藩镇割据的罪魁祸首。

这么说,倒真是冤枉那些节度使了,他们桀骜不驯不假,可说他们一心一意想叛乱,这锅可真不能让节度使来背。明末思想家王夫之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看法:“夫弱唐者,诸侯也;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

就拿最不安分的魏博来说,唐宪宗元和年间,首任节度使田弘正利用魏博最高权力之间出现的真空,夺得了节度使大权,可他主动归顺大唐,申报户籍,请朝廷派遣官吏。曾在元和中兴中立下功勋的裴度就曾奉命出使,代天巡守魏博,甚至还拿出了大量真金白银给予魏博,这更促成了儒学出身的田弘正倾向朝廷。在讨伐淮西吴元济的割据叛乱中,田弘正还派他的儿子田布率军协助裴度参战。淮西被削平后,朝廷携战胜之威,再战还傻傻不听话的成德王承宗和淄青李师道,田弘正可是作为主力参战,立下大功。

王承宗归顺朝廷,调任田弘正移镇成德,让朝廷里最能干的将领,曾“雪夜下蔡州”,以一记“天外飞仙”生擒淮西叛将吴元济的李愬坐镇最为桀骜不驯的藩镇魏博。李愬算得上根正苗红,要能力有能力,要水平有水平吧,可他先期在武宁军,哪怕强大如他,居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抗朝廷。后来到了魏博,哪怕经过田弘正长达八年的调教,朝廷还给予大量优惠政策,这些人还曾跟着田弘正立下不少功劳,讨得了诸多封赏。可因为不肯让田弘正自带“两千牙兵”赴任,导致成德军骑将王庭凑发动兵变,杀了田弘正一家。此时李愬病重,无法出战,朝廷调动田弘正的儿子田布为新任魏博节度使,让他为父报仇,可他却指挥不动那群魏博军。大家都强迫他再行“河朔往事”,意思就是搞独立,他不愿背叛朝廷,看着父亲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无奈自杀。田布父子,哪怕在最不安分的魏博,也没想过反叛啊,而且还忠贞不贰,有啥对不起朝廷?

在长庆年间,杀了田弘正袭夺成德的王庭凑,在他死后,他儿子王元逵对朝廷的态度,那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按照两税法给朝廷缴了不少的税,文宗下诏以绛王李悟之女寿安公主嫁王元逵,加他为驸马都尉,王元逵派姑姑段氏入朝进献聘礼,段氏献上“食二千盘,并御衣战马、公主妆奁及私白身女口”等,朝野都以此为荣。会昌三年(843),昭义节度使刘从谏去世,其侄刘稹未经朝廷准许,擅领军政。王元逵奉诏为昭义北面招讨使,协同河东节度使刘沔、河阳节度使王茂元等攻讨刘稹,王元逵得诏后,即日出兵赵州,与魏博节度使何弘敬进攻山东三州。后攻宣务栅(今河北隆尧西北),并在尧山(今河北顺平县西北)击败刘稹。次年,刘稹被杀,叛乱平息。

表面上,节度使是一方土皇帝,但实际上,节度使其实就像是那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藩镇内部,其实是那帮子骄兵悍将实际掌权,所谓“长安天子,魏府牙兵”,经过不断发展,这些人党亲相固,在藩镇内部形成盘根错节利益关系,那些个节度使也不得不“亲冒寒暑,与士兵同疾苦”,在朝廷还有这帮兵大爷之间“钢丝上跳舞”,一着不慎,轻则被这帮骄兵悍将驱逐,重则全家性命不保。即使去反叛,多半也是打着为骄兵悍将谋利的旗号,驱逐过分倾向朝廷的节度使,可是驱逐之后,自己依然无法逃脱这样的困境。只是朝廷不同意授予旌旗时,才会出兵四境掳掠,恐吓朝廷。如淮西叛将吴元济,决汝水灌溉,严重影响经济大动脉——大运河时,朝廷派遣使者,说:“你不遵朝令,又怎么知道你下面的人,会不会有样学样?”吴元济还是听了这话,停止了这项行动。

武人利益集团的形成与稳固,才是大唐藩镇割据的真正原因。在藩镇林立的时代,节度使闹割据是必然,因为你要是不肯,你所在的武人利益集团也会裹挟你如此;但要造反,也基本不可能。

哪怕最凶险的一次,由于德宗削藩而引发的“四王二帝事件”,路过长安的泾原士兵因为长安尹犒赏不到位而愤起反叛,节度使姚令言起初也是劝他们:“助公为国东征,立战何患不富贵?” 结果士兵不听,起初他们打算推举前任段秀实来主事,但有人告诉他们,段相公公正廉洁、治军严谨,他不会答应的,这才推举因弟弟朱滔倒戈反叛而被朝廷软禁在家的前节度使朱泚。可以说,朱泚也不过是被裹挟,与这群骄兵悍将沆瀣一气、各取所需而已。

在黄巢起义之前,那些藩镇节度使走马灯似的更换,可藩镇的统治基础并没有多大变化。节度使最多是与武人利益集团同流合污,你不愿意,自然有大把的人为求荣华富贵提着你的脑袋去。愿意,这才是藩镇叛乱的常态,最多闹闹割据,要求一下“高度自治”,并没有寻求对抗朝廷。相反,节度使并不威风,特别是割据最严重的河朔三镇,节度使一度都是当得很憋屈的,不愿意做利益集团代理人,或者做得不好,下场都很悲惨。

2023-11-06 20: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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