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鱼为什么要哈哈大笑（Why the Fish Laughed） 选自诺勒斯编《克什米尔民间故事》 克什米尔民间故事 肖毛译写一天下午，一个妇人提着一个篮子，在王宫的门口叫卖活鱼。王后从窗口探出头，喊她过来。当她走到王后的窗下，一条大鱼突然从篮子的底部蹦到了最上面。 “这条鱼是男的还是女的？”王后问。“我想买一条女鱼！” 听到这儿，那条鱼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非常刺耳。 “男鱼！”妇人说完，转身走开了。 王后气得火冒三丈，从窗口缩回头，坐在屋里生闷气。晚上，国王发现王后的神色不对，感到非常纳闷。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不是，我只是在跟一条无礼的鱼生闷气。今天下午，有一个女人在王宫外卖鱼，我看见有一条大鱼蹦到了篮子上面，就问这条鱼是男的还是女的，那条鱼却大笑起来，笑得非常放肆，就像一个男人在大笑似的。” “鱼也会大笑？这不可能！你在开玩笑吧？” “我没骗你，我说的全是真话！这是我亲自耳闻目睹的。” “那就太稀奇了！好吧，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就去派人调查这件事。” 第二天，国王把这件事对维齐尔①说了一遍，让他在半年月内查明这条鱼大笑的原因，不然就要处死他。维齐尔虽然觉得事情跟大海捞针一样难办，却不敢违抗国王的命令，只好答应尽力去查。 一晃，五个月过去了。在这五个月里，维齐尔到处调查，几乎问遍了每一个人。可不管是聪明的还是博学的，都不明白那条鱼为什么要大笑，连那些精通魔法和各种幻术的人也无法解释这件事。最后，维齐尔绝望地回到家，开始安排后事，因为他非常了解国王的脾气，知道自己肯定难逃一死了。他又怕国王到时候把怒火撒到儿子头上，就让儿子出去躲一个月，等国王的火气不太旺时再回来。 维齐尔的儿子是一个聪明英俊的小伙子，听了父亲的吩咐，他立刻走出家门，在外面游荡了好长时间。 一天，小伙子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头子，他是一个农场主，正打算去某个村子里办事。小伙子觉得这个老头子挺和善，就要求跟他一起走。老头子同意了。 这一天很热，路又特别远，他们没走多久就感到累了。 “要是咱俩轮流给对方打打气，走路会不会更省劲儿？”小伙子问。 “真是一个傻小子！”老头子心想。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块麦地。金色的麦浪正在随风来回摆荡，却没人来收割它们。 “这些麦子是不是已经被人吃光了？”小伙子问。 老头子也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好含混地回答说：“不知道。” 不久，他们走到了那个村子。这时，小伙子递给老头子一把小折刀。 “老人家，您可以用它去换两匹马。可您一定要把它还给我，因为这个东西非常贵重。” 老人瞅了瞅小折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把刀子还回去，轻轻嘀咕了一句：“这小子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在装傻。” 小伙子假装没听着，默默地跟着老头子往前走。等到老头子在村里办完事，他们一起来到了一座大城市，老头子就住在城外的村子里。他们在城里走了半天，从市场一直逛到清真寺，始终没人跟他们打招呼，或是请他们吃一点东西。 “多么庞大的坟地！”小伙子大叫。 “这小子简直傻得邪乎，”老头子想，“竟然管这么大的城市叫坟地！” 他们出城时，经过了一块墓地。几个人正在一个坟墓旁边祈祷，以死者的名义向过路人赠送煎饼和面包。这些人把他俩叫过来，给了他们很多吃的。 “多么美好的城市！”小伙子说。 “这小子八成有精神病！”老头子想。“我真想知道他还会说什么疯话。嗯，他准会把大地叫做小河，把小河叫做大地吧？哈哈，说不定他还会把白天说成晚上，把晚上说成白天呢。” 他们离开墓地时，遇到了一条小河。河水很深，老头子脱下鞋子，拎着它们趟水过河，小伙子却穿着鞋往河里走。 “天哪！我还从没见过这种人呢。不管说话还是做事，这小子都跟正常人两样，简直傻透腔了！”老头子自言自语。 说来也怪，虽然老头子觉得小伙子太傻，却非常喜欢他，认为女儿看了他会感到开心。所以，当他们过了河，来到老头子住的村子里，他就请小伙子去家里作客。 “非常感谢，”小伙子回答说，“不过，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打听一下，您家的房梁结不结实呀？” 老头子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好把小伙子留在村头，一个人回了家。 一进家门，老头子把小伙子的事对女儿讲了一遍。 “现在，那小子就在村头站着呢！我寻思，他和我一起走了那么远，一定又累又饿了，就请他来咱家作客。他却傻得邪乎，竟然回答了一句让我摸不着边儿的话。他说：‘您家的房梁结不结实呀？’哈哈，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这小子真是一个大傻瓜！” 老头子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农场主的女儿是一个又聪明又博学的女孩子，听父亲讲到这里，她马上回答说：“爸爸，虽然我没见过这个人，但从这句话来判断，他绝不是一个傻瓜。他这样回答您，是想知道咱家的生活困不困难，有没有招待他的能力。”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你能听懂这句话，那你一定也能明白另外几句话的意思吧？我们刚开始结伴同行时，他曾这样问我：‘要是咱俩轮流给对方打打气，走路会不会更省劲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他的意思是，要是你们轮流给对方讲故事听，心里就会感到轻松，走路时也不会觉得累了。” “咳，可不是嘛！当我们路过一块麦地时，他曾这样问我：‘这些麦子是不是已经被人吃光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爸爸，这多好懂呀！他是想知道这块地的主人是不是欠了债。假如主人欠了债，地里的麦子就等于已经被他吃光了，因为债主很可能会让他用麦子来低债呀！” “嗯，就是这个意思！当我带他去一个村子里办事时，他给了我一把小折刀，说可以用它去换两匹马，然后又要我把刀还给他，这怎么可能呢？” “两根结实的手杖，不是也可以帮助人走路，就相当于两匹马吗？爸爸，他只是请你用小折刀砍两根树枝当手杖，还要您小心一点儿，别把他的刀弄丢了。” “唔，我全明白了！当我们在城里闲逛时，谁也不跟我们打招呼，或是请我们吃一点东西。等到我们来到城外的墓地，有几个人给了我们好多煎饼和面包。所以，那小子就管城市叫坟地，又把坟地叫做城市，这不是在胡说吗？” “他说得不错！假如一座城市里虽然人口众多，其中却没有一个好客的人，就算大街上挤满了活人，看起来也跟死人差不多。而墓地里虽然挤满了死人，你们却在那儿遇到了好心人，得到了面包。” “哇，你解释得真对！那么，我们刚才趟水过河时，他为什么不肯把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呢？” “他的聪明真让我钦佩！我常常想，在趟过急流时，只有蠢人才会光脚走路，让河底的尖石头去扎伤他的脚呢。还有，既然水流那么急，在趟水时假如有一点磕磕绊绊，人就会跌个筋斗，从头湿到脚，拿着鞋子走路不是更容易跌倒吗？爸爸，你遇到了一个最聪明的小伙子！我真想见见他，跟他谈一谈。” “好的，我这就去把他请进来！” “爸爸，你告诉他，咱家的房梁结实极了，他一听就会愿意来的。我现在要去准备一点礼物，派人送给他，让他知道咱们确实有招待他的能力。” 农场主的女儿说完，把一盆酥油、十二张煎饼和一罐牛奶装在一个篮子里，让一个仆人把篮子送给小伙子，同时再传达一个口信：“朋友，你瞧好了！月亮总是圆的，每年都有十二个月，海水满得都快冒出来了。” 仆人拎着篮子走了一会儿，他的儿子走过来，想吃篮子里的东西。他让儿子吃了一张煎饼，喝了几大口酥油和牛奶。然后，他找到小伙子，把篮子递给他，又传达了那个口信。 “请代我向你们的小姐行额手礼②，”小伙子说，“再请你转告她：‘圆月变成了月牙，一年只剩下十一个月，海水一点儿也不满。’” 仆人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回去后把它一字不差地对小姐说了一遍。于是，他私自把篮子里的东西给儿子吃喝的事被小姐发现了。 不久，小伙子跟着老头子走了进来。虽然小伙子穿得十分普通，全家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却把他看作大人物的儿子一样，对他招待得无微不至。 最后，小伙子把自己为何在外流浪，父亲为何将被国王砍头的事说了一遍，又问小姐能不能解释鱼为什么要笑的问题。 “看起来，所有的麻烦似乎都是这条鱼引起的，”小姐说，“我想，鱼的大笑说明了一件事：有一个男扮女装的人藏在王宫里，正打算行刺国王。” “说得好！”小伙子大叫。“明天就到六个月的期限了，我必须回去救父亲才行！” 第二天，小伙子急忙带着小姐跑到王宫，发现维齐尔已被押到刑场，就要被处死了。他马上把小姐的话告诉了父亲。于是，维齐尔要求面见国王。 不久，维齐尔被带到国王面前，把儿子的话说了一遍。 “不可能！”国王说。 怎么才能让国王相信呢？维齐尔想了想，回答说：“陛下，这是真的！请你马上派人挖一个大坑，再把王宫里的所有女仆都喊过来，让她们从坑上跳过去，到时候准能查出那个刺客！” 当王宫里的所有女仆来到那个大坑前，只有一个女仆能从坑上跳过去，国王派人一查，发现他竟然是一个男人。 这样，王后终于感到满意了，忠诚的维齐尔也得救了。后来，维齐尔的儿子和那位聪明的小姐结了婚，过着非常美满的生活。
—————— 译注： ① 维齐尔（vizier）：指穆斯林政府的国家元老或大臣。 ② 额手礼（salaam）：伊斯兰教徒在向对方致敬时，要在深鞠躬的同时把右手举到前额上，故称“额手礼”。 20:57 06-4-8 肖毛2023-11-05 02:27: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