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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铺老板遇鬼记 爱尔兰芒斯特省民间故事 原名：《Daniel Crowley and the Ghosts》 选自耶利米·柯蒂斯编《Tales of Fairies and the Ghost World》 肖毛 译写 说明 我对这个故事所作的改动不多，主要是增删了一些细节，让情节显得更加合理和有趣。 14:04 06-4-27 肖毛 从前，有一个叫丹尼尔·克劳利的手艺人，在爱尔兰的科克城开了一家棺材铺。他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一个人忙不过来，后来又收了一个学徒，帮他一起做生意。 一天，有人来到丹尼尔的铺子里，说他家刚刚死了一个男人，让丹尼尔送一口棺材过去。丹尼尔挑了一口合适的棺材，放在驴车上，跟着那个人往前走。 那个人住在科克城的另一头，驴车赶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当丹尼尔跳下车，走进灵堂时，看见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死者的尸体。五个女人围坐在桌子旁边，正在为死者守灵。灵堂的旁边是一间厨房，里面坐着很多男人。 丹尼尔对那五个女人说，他已经把棺材送来了。她们拉住丹尼尔，请他坐一会儿，帮她们“消夜”。 “怎么才能帮你们‘消夜’呢？”丹尼尔问。 “你讲几个有趣的笑话，给我们解解闷，就可以帮我们‘消夜’了！”一个女人说着，给丹尼尔倒了一杯潘趣酒。 丹尼尔接过酒杯，给她们讲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她们很开心，又给丹尼尔端来第二杯潘趣酒，请他再讲一个有趣的笑话。丹尼尔刚讲完第二个笑话，一个男人忽然在厨房唱起歌来。紧接着，厨房里又传出了两个男人的歌声。 于是，她们请丹尼尔也唱一首歌。丹尼尔喝得挺高兴，当场给她们唱了一首外国情歌，唱的是一个英俊男人和漂亮姑娘的浪漫故事。她们一起拍着巴掌叫好，请丹尼尔再唱一首，丹尼尔借着酒劲，又唱了一首浪漫的情歌。 听到丹尼尔的歌声，一个有三个女儿的母亲对他有了好感，想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因为她的女儿都是单身，而丹尼尔又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老光棍，始终没有结过婚。于是，那位母亲对一个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悄悄地说起了这件事。那个女人摇摇头，说丹尼尔的岁数太大了，那位母亲却回答说： “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一定攒了不少钱。他娶了我的哪个女儿，哪个女儿就会跟着他享福了！你快去提亲吧，不过，你千万要替我保密，别说你要给我的女儿提亲。” 那个女人点点头，走到丹尼尔旁边，说她认识一个赛过天仙的姑娘，要是丹尼尔想娶一个好妻子，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再也找不到这个店了。 丹尼尔却回答说： “唉！我遇见的活人虽然不少，其中却连一个合适的都没有。我猜，愿意跟我结婚的姑娘要么全都死光了，要么就是还没出世呢！” 听到这儿，那位母亲气得火冒三丈，早把“保密”的事忘到脑后去了，指着丹尼尔的鼻子开始大骂。 “就该让你打一辈子光棍！瞧你那德性，老得连腰都弯了，给我女儿当爷爷还差不多，还想娶我的女儿？呸！像你这样的老光棍，就连给她擦鞋都不配，你只配天天跟死人呆在一起！” “哼！假如每个活人都像你这样，那我宁可天天跟死人呆在一起！再说了，死人又有什么不好的？我的饭碗就是死人给的，因为只有死人才需要棺材呢。” “那你就去跟死人聊天吧，你这个老光棍！快滚，别跟我们活人在一起！” “要是我能找到死人住的地方，我一定要跟他们好好聊一聊！” “你可以请死人去你家吃晚饭呀！他们听见了你的邀请，一定会去拜访你的。 ” “你以为我不敢呀？”丹尼尔说着，猛地站起来，走到屋外，大喊起来。 “所有的死人都听好了！凡是死后躺在我做的棺材里的，不论男女老幼，今晚都去我家狂欢吧！我来做东，给你们办一桌酒席，陪你们玩一个通宵！” 躺在灵堂里的死者听见了这个邀请，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 “闹鬼了！” 五个女人大喊一声，拼命地往外跑，呆在厨房里的男人们也跟着跑了出去。当丹尼尔听说了这件事，吓得连棺材钱也不敢讨了，慌忙坐上驴车，往家里赶去。在半路上，丹尼尔看见了一间酒吧，便跳下驴车，买了一品脱威士忌。然后，他把酒瓶子装进衣兜里，继续赶路。 丹尼尔记得，他在离开棺材铺之前就让学徒回去了，又亲自锁了大门，放下了挡门板。当驴车赶到棺材铺时，大门却是开着的，铺子里亮如白昼。起火了还是强盗来了？丹尼尔很纳闷，悄悄地跳下驴车，躲到棺材铺对面的角落里，想瞧瞧家里出了什么事。 丹尼尔看了一会儿，发现人们在成群结队地往他的铺子里走，其中男女老幼都有，但一个往外走的都没有。“不会都是死人吧？”丹尼尔正在提心吊胆地想着，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干吗躲在这儿呀？大家都等你半天了！哪儿有你这样当东道主的？快跟我进屋去！” 丹尼尔只好跟着那个人走进了棺材铺。铺子里有一大群人，正在快活地翩翩起舞。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发现其中有几个早已死去的老邻居。这时，一个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嗨！丹尼尔，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呀？” “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呢？你再好好想一想，一定会想起来的。你忘了吗？是我让你的事业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呀，因为你的第一口棺材就是给我定做的！” “噢，失敬！失敬！” 丹尼尔哆哆嗦嗦地敷衍了一句，那个人才满意地去跳舞了。不久，一个瘸子朝丹尼尔走了过来。 “丹尼尔，你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 “我才死了几个月呀，你就把我给忘了？我是你的表哥呀！” “啊，现在我想起来了，因为你是一个瘸子。表哥，请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把这些人都撵出去？这个舞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对了，现在几点钟了？” “还早着呢，刚刚十一点。” 丹尼尔很吃惊，他还以为现在是凌晨呢。 “表弟，你应该拿出东道主的风度来，好好招待客人，尽量让大家玩得开心！” “怎么招待呀？我刚才卖的那口棺材，人家还没给我钱呢！就算我手里有钱，现在这么晚了，商店早都关门了，我上哪儿去给他们买吃买喝呀！” “那你就尽力而为吧！” 这时，舞会还在继续。丹尼尔发现，有一个女人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没有跟大家一起跳舞，脸上带着一副害臊的神情。 “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跳舞呢？” “噢，她是前几天刚死的，临死时还没弄到买棺材的钱呢。她怕你朝她要棺材钱，把这件事抖落出来，让大家都听见。” 不久，舞会达到了高潮。其中跳得最好的人是一个叫约翰·瑞尔登的风笛手，他是科克城的本地人。舞会上还有一个小提琴手，名叫约翰·希利。 希利跳得很开心，想要为大家拉小提琴助兴，可他却忘了带小提琴。于是，他扒掉了身上的皮肉，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骨架。然后，他用手在肋骨上来回敲打着，让每根肋骨都发出一种美妙的音调，丹尼尔还从没听过这么动听的音乐呢。 接下来，他们都开始效仿希利，扒掉皮肉，变成骷髅，一边噼里啪啦地在肋骨上乱敲，一边跳快步舞或角笛舞①。有时，当两个骷髅不小心撞击到一起，便会发出一种极其恐怖的声响，听得丹尼尔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唉，这个晚上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呀？尽管丹尼尔一直在咬牙硬撑，他还是怕自己永远也熬不到第二天黎明。 舞会上最惹眼的明星是约翰·沙利文，他一共结过两次婚，今晚他把两个妻子都带来了。不过，沙利文始终只跟他的第二个妻子跳舞，他们跳得很好，别的骷髅们都咧着嘴大笑，为他们喝彩。 沙利文的第一个妻子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嫉妒得快要发狂了。最后，她跑到丈夫身边，说他应该跟自己跳舞才对。 “你管得着吗？”沙利文的第二个妻子说，“他和我结婚的时候，你早已经死翘翘了！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用你来管。再说了，我的跳舞工夫比你强得多，他当然喜欢跟我跳了。” “你给我闭嘴！”沙利文的第一个妻子尖叫，“要不是你朝别的女人借了一副腿骨，今晚的舞会根本就没你的份儿！” 沙利文听到这里，怀疑地问第二个妻子： “你的腿骨是你自己的吗？” “嗯，是我朝一个女邻居借来的。” “那个女人是谁？” “她叫凯瑟琳·默里，她活着的时候名声不太好，不愿意再到人间来。” “你干吗不用自己的腿骨走路呢？” “呃，我活着的时候犯了一点小错儿，上帝给了我一个惩罚。上帝说，我不能参加人间举行的任何宴会或是舞会，除非我能朝别人借来一副腿骨。” 沙利文一听，顿时暴跳如雷，怀疑第二个妻子曾经对自己不忠。于是，他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打得转了几个圈，一直转到墙角去了。她非常恼火，马上来到几个朋友的身边，向他们诉苦。她的朋友们勃然大怒，决定狠揍沙利文一顿，替她出一口恶气。可他们找不到棍棒或别的武器，便纷纷扯下左臂，当作武器，把沙利文揍得全身稀里哗啦直响。 丹尼尔看骷髅们打得实在太凶，赶紧躲到屋子的另一头，生怕他们在混战中打伤自己。沙利文拼命地往远处逃窜，当他逃到丹尼尔身边时，不小心踩住了丹尼尔的一个大脚趾。丹尼尔很生气，使劲打了沙利文一拳，把他的脑袋打飞了，一直飞到了对面的角落里。 沙利文跑过去，捡起他的脑袋，朝丹尼尔扔了过去。他瞄得非常准，一下子就把丹尼尔打倒了。沙利文回到丹尼尔身边，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想要扼死他。丹尼尔很快便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当丹尼尔的学徒来到棺材店，发现丹尼尔仰面躺在地板上，身上伤痕累累，胳膊底下放着一个空酒瓶。这时，丹尼尔刚刚苏醒过来，他觉得全身疼痛，被沙利文掐过的地方更是疼得要命。他不知道昨晚的混战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他的客人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 译注 ① 角笛舞（hornpipes）：一种节奏欢快的英国乡村舞蹈，跳的时候用角笛来伴奏。角笛是一种乐器，带有振动片、指孔、喇叭口和吹口，由动物的角制成，故名角笛。2023-11-05 02:2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