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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房子9号

正文:


  噜啦啦……噜啦啦…… 

  水线从花洒里喷到叶子上、花瓣上。我嘴里哼着自己也不知道名字的歌。 

  “红房子9号,小白!”一辆绿色邮差车停到门前,蜗牛(snail)贝克高举着一封信。 

  “芦苇塘——”信是青木寄来的,一看字体和落款我就知道是青木寄来的。 

  “亲爱的小白:”我只看到信的开头儿,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青木!青木! 

  我擦了擦眼睛迫不及待地读下去。 

  “我已安全度过冬眠期,你那里春天早到了吧,我收到了你托细腰蜂带来的两小桶槐花蜜,我们这里的春天才刚刚开始,柳树刚刚吐出嫩芽,一切都犹如思念来临,令人镇静而不安……想念你的青木,万万分想念你的青木。” 

  在信的下面另有一幅画:一只青蛙(frog)蹲在河塘边的芦苇丛里。眼睛迷茫地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排红房子,红房子9号是小白的家。 

  我打开电脑,啊,青木那里是不能上网的。 

  我从灰尘里找到一叠信纸和半截铅笔头儿。 

  啊!亲爱的青木,当我给你写信的时候,我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你可爱的面容,你的大嘴,你带着小勾子的舌头,可是要我对你说些什么呢? 

  阳台上的风信子花开得很灿烂,简直是异彩纷呈,有黄色的,有紫色的,有蓝色的,周围暖和的空气里弥漫着这种花香,噢,我知道你喜欢绿色,它们的叶子都是又肥又厚的绿色,像你的皮肤一样。 

  我时常上网,在网上也熟悉几个朋友,比如网络高手蜘蛛(spider)梭梭,“斗地主”牌友小熊飕飕。只是我的身体康健状况不那么乐观——可是这些我为什么要通知朋友呢? 

  撕掉,重写! 

  我想到了令人吊唁的秋天。那时我依然一只不懂事的兔子(rabbit),我在一棵红枫树底下拣叶子,累了就坐在刷有绿漆的长椅上,傍晚金色的阳光安静地照耀着周围的一切,我挠完头皮再抠指甲缝里的泥。 

  我往椅子上一蹿,腿一蹬,一会儿触到一个柔软却冰凉的东西,吓我一大跳,那东西也“呱”的一声,原来我踹着了你,可你怎么专往我脚底下蹦呀。 

  原来你是一只热爱旅游的青蛙。 

  你天生有一副好嗓子。 

  你依然个游泳健将。 

  我不喜欢别人叫你田鸡,尽管那是尊称,但它跟我热爱优雅事物的特质很不相符。 

  于是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叫青木。青木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我们一路住在红房子9号,一路用油漆把房子刷得红红的。 

  这样我觉得很温暖,每日都很开心。每日都睡的早,起的晚。 

  可是现在,我每个晚上都失眠。 

  我常常在电脑前坐着,我的康健状况很不乐观,我有肩周炎,我的眼睛发干,比以前更红,不那么明亮了——可是我为什么要通知朋友这些呢? 

  撕掉,重写。 

  写什么呢?记得有次我不快乐了,你给我讲故事,你在墙根上倒立着给我讲故事,你边讲故事还边用舌头逮蚊子(mosquito)。但你总是不把故事讲完,事先我嫌疑你的记性和想象力,现在我晓畅了,原来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一些故事不存在让人期待的结尾。 



  之后我们去房子前面的山上采果子。 

  红果子、黄果子、青红的果子,我把它们装满一小篮,睡觉(sleep)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几个。 

  偶尔,我还会做上一盘水果沙拉。想到来了,我那时最爱吃水果沙拉了,可是我现在的康健状况很不乐观,不能吃生冷的东西。靠墙角的那个小橱里另有去年冬天遗留下来的各类干果,那天我想吃个核桃,结果用锤子砸着了手指……可是我为什么要通知朋友这些呢? 

  撕掉,重写! 

  我唯一的成就就是成功地养了几盆风信子,因为这是去年我们一路种下的,我喜欢每日早晨给它们浇水,喜欢浇水的时候唱: 

  噜啦啦……噜啦啦…… 

  噜啦啦……噜啦啦…… 

  噜啦啦……噜啦啦…… 

  噜啦啦……噜啦啦…… 

  我不唱了,然后我睡着了。

2023-11-04 00:5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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