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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的体检

正文:

  火车站候车室的入口处,站着一对父子,父亲(father)穿一件沾有泥水痕迹的蓝色工作服,头发凌乱,目光卑微,一看就是进城打工的农民。此刻,他正拉着7岁儿子的手,两个人盯着安检仪的小屏幕,那上面不断流动着各种箱包和编织袋的轮廓。
  父亲说看到了吗?把行李放出来,屏幕上就会照出行李里面的东西……你看一看,这是一个脸盆……这应该是一床被子……可是,它为什么能照出里面的东西呢?父亲低下头,问儿子。
  是X光的原因……你昨天跟我讲过的。儿子说。
  父亲写意地摇头。他说是,是X光。只有X光,才能把东西变透明了,我们才能看见它的里面。
  父亲持续说,要是人钻出来,内脏就会清楚得很。这东西,就是你娘给你说的医院的X光机。
  儿子使劲儿点摇头。表情非常兴奋。
  安检员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说一开始他的话另有些靠谱儿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开始乱说八道了。
  他冲儿子笑笑,你看好啦……
  然后他就做出一个让周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行为。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扑向安检仪,蜷了身子,像一个编织袋般趴伏。安检员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可是来不及了。传送带把他送进安检仪,屏幕上出现男人趴伏的瘦小轮廓。几秒钟后,他被安检仪吐出。他爬起来,满面红光。
  安检员冲过来,朝他吼道,你发什么疯?
  他尴尬地笑笑,说,我和儿子做游戏呢。
  做游戏?安检员怒火冲天,你们拿安检仪来做游戏?这东西对身体有害你不知道?
  他沉着朝安检员眨眼。安检员正大喊大叫,疏忽了他火急的眼光。他缓慢地拉起儿子说,走,我们去等火车吧!
  他们来到候车室,找两个座位坐下。父亲问儿子,你刚才看得清了吗?
  儿子说,不是很清楚。
  父亲说没干系,你看个大概就可以了。得了肺病的人,肺那儿会有一个很大的黑影,你看见我有吗?父亲跟儿子比画着肺的位置。他比画得并不正确。
  是,你那儿没有黑影。儿子认真地说。
  这就对了。父亲写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看我们多聪明,我们骗那个没穿白大褂的大夫说我们在做游戏,他竟信了。他竟没收我们的钱。你看一看,我早说过你也能当大夫嘛。
  是啊是啊。儿子两眼放光。
  回去,你娘问你,你陪着你爹去看X光了吗,你怎么说?父亲问。
  去看过了。儿子说。
  去哪个医院看的?父亲追问。
  去火车站医院看的。儿子回答。
  好儿子。父亲捏了捏儿子的小脸,我们拉勾吧!父亲伸出手,勾住儿子的小指。他们仔细地拉勾,每一下都很到位。
  通知你娘,我的肺病早就好啦,别再让她担忧,也别再让她把你一个人送过来,陪我去医院。
  好。儿子使劲儿地摇头,你的肺上没有黑影,我和娘都知道你的病早好啦。他笑了笑,再一次捏了捏儿子红扑扑的小脸。
  父亲把儿子送上了火车,往回走。他走得很快。他还得赶回去干活儿。他还得在这个城市里拼命赚钱。他要把赚来的钱一切带回家。家里需要钱,他不敢去医院搜检他的病。哪怕只是挂个号,然后照一张X光片。
  他走得有些急。他轻轻地咳起来。咳出的痰里,夹着淡淡的血丝。他镇静地转头,却想到儿子已经上了火车。于是他笑了。刚才他和儿子做的那个游戏,让他满足和幸福。

2023-11-04 03: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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