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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六年(1880年),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河南知府陆襄到巩县来了。巩县知县凌钺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他几个月前才到任,接待得好与不好,直接影响着饭碗。
按巩县惯例,康百万承担了接待陆襄的任务。连年大旱,国库早已空虚,也没有能力接待。由于这次大旱以光绪三年和四年为主,这两年属丁丑、戊寅,被称为“丁戊奇荒”;河南、山西旱情最重,又称“晋豫奇荒”“晋豫大饥”。
凌钺交代康百万,别的我不在意,酒水一定要康家的家酒,窖藏四年以上的。
康家家酒取“河洛汇流,太极演绎”灵地深井之水,选饱实之粮,用土窑洞冬暖夏凉之功效酿制而成,绵甜清香,纯洁透亮,回味悠长……不只巩县,整个河南的士绅都以喝康百万家酒为荣,迎来送往,如无康百万家酒,等于降低了一个档次,特没面子。
康家接待,当然更应该用康家家酒了。
康百万低头沉吟,刚要开口,凌钺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软不硬地说:“康掌柜,常言说为政者不得罪富商,但我凌某也希望你不要得罪我,得罪我,等于得罪了陆知府……当然,我相信康掌柜是识大体的人,不会难为凌某的。”
父母官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康百万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他也知道,得罪官府,等于猪去缚虎,自寻死路。
看着凌钺升轿而去,康大勇气呼呼地对康百万说:“爹,咱们康家没赚过一文昧心钱,夏舍良药冬舍衣,不说咱康店,就是整个巩县,谁没受过咱的好处?怕他一个知县不成?!”
康百万淡淡一笑:“勇儿,康家自经商以来,筚路蓝缕终有一方天地,其中一个字有着很大的功劳,就是‘忍字。”
“爹,衙门里的接待哪一次少了我们?可是……”大勇话说半截又咽了下去。
康百万说:“勇儿,都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解释也没人信。没事,大风大浪都过了,怕它一个小小的牛蹄坑?”
凌知县陪着陆知府到达康百万庄园那天,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黑色陶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康”字,凌知县对陆知府说:“大人,康家的家酒您可能听说过。”
“老夫早有所闻,可惜没口福。”陆知府一脸兴奋。
康百万提起陶罐把两位大人的酒杯斟满了。
“两位大人,承蒙看得起康某,我先敬二位大人一杯。”说罢,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两位大人也斯斯文文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凌知县皱着眉头,陆知府也一脸疑惑。
康百万叹了口气,道:“陆大人,凌知县,可容我这个升斗小民啰唆几句?”
凌知县看了看陆知府。陆知府摆了下手:“愿闻其详。”
康百万侃侃而谈:“二位大人,从光绪二年到五年,整整四年都没下雨……千里不见烟火迹,四境没闻鸡鸣唱。人人鹄面鸠形,个个刮肚搜肠,家家尘饭涂羹,户户损屋拆房……无奈何,康家这四年,把粮食都用来赈济乡里乡亲了,没有酿一滴酒啊……我、我这几年喝的也是水啊。我该死,不该欺骗两位大人,以水代酒了。”说罢,康百万撩起长袍就要下跪谢罪。
“万万不可。”陆知府伸手拉住了康百万,反而朝康百万拱了拱手,一脸郑重地说,“大丈夫当如是,生意人当如是。康翁,我陆某这厢有礼了,替巩县的黎民百姓谢谢你,也替当今圣上谢谢你……酒水,酒水,酒就是水,水就是酒,你没有骗我们。”说罢,呵呵一笑。
凌知县松了一口气,悄悄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陆知府继续说:“今天的’酒虽然是水,但我觉得很有味道,也很有意蕴。做人就得像这河洛水一样,干干净净;做事就得像这河洛水一样,学会包容……”
后来,河南知府陆襄赐给康百万一块“义赒乡里”的匾额,并向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禀报康百万赈灾一事。
光绪二十七年,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从西安返回北京时,特意在巩县停留。无疑,又是康百万接的驾。喝了康家的家酒,皇上赐名号“康百万酒”。
2023-11-06 07:06: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