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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小姑娘

正文:

  有个女孩儿大名叫杨子,小名天天,属的是老虎(tiger)。天天往年8岁了,秋天开始上小学三年级。

  天天好轻易读完两年书,已经用到第四个书包了。至于橡皮之类的东西,大概消费几斤了吧。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个非常热爱学习的孩子,要是她的父亲(father)偷了懒,不搜检她的功课,她一定也跟着偷懒。她有一个非常负责的陶老师,常常要指着空白的本子问问她。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一些没做的理由。功课其实是赖不掉的,最终依然要补起来,另外添上家长和老师的责备。

  学生最惆怅的日子也就是考试。她的父亲平日不怎么管她,考试前却自动起来。她实在是不笨的,只要小小地用上一点功,成绩就会立竿见影地好上去。当然,也不会好到100分。她总要忘记一点,弄错一点。家长允诺的考到多少分到什么嘉奖,她通常只拿到那个最低的。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要是考好啦,她报成绩的声音很大,成绩不好,声音也就低了下去。

  天天做功课的姿势很特别。她的眼睛往往离书本在两三寸的距离。她的手指紧靠着铅笔头。她的腿架得很高,身体东倒西歪。父亲每日在家,他一声吆喝,可以好上一两分钟,随后一切如旧。姿势这么美丽,当然是远视眼了,年纪轻轻竟配过三副眼镜,但戴眼镜加起来的时间也不到24小时。碰到看不清的时候,眼睛一眯就已往了。她写字像画画一样,笔顺是跳跃的。她写的6和0往往连自己都不能区别。她往往排了竖式忘了横式,做应用题忘了答。最伟大的一次,在考试时,将那些大题目一切不做就将考卷交了上去。在家做作业时先要吃点东西,要找个借口走来走去。要是按她的心思,是很想在做功课时看一看电视的。无奈父亲对此决不通融,她只好死了心。但是也没全死心,听到外面传来动画片的声音,她顿时支起大耳朵,随后会感慨一番。她会抗议:“你们迫害8岁儿童!”

  如果要求不严酷的话,天天可以说会打电脑。用电脑给幼儿园的老师打过一封信。可是她不求上进,早先在幼儿园里就学会打字,到现在,指法反而不对了,往往拿一根手指头在键盘上乱点。更多的时候,天天是用电脑玩游戏,聪明到一学就会。她爱玩的是那种动一点点小脑筋的游戏,譬如《大富翁》一类的。她叫游戏中的人物去买许多股票,于是他们周转不灵,最终一切开张。看到他们开张她就特别高兴。之后,她的父亲买来一些学习的软件,让她在电脑上做算术,回答成语。做对电脑会夸她嘉奖她,做错了房子烧了或炸弹爆炸。她对这样的学习更感兴趣。

  天天有一架钢琴,但没有老师教过她。每年都说要学,每年都没学,不知以后还能否找到学琴的时间。每日下午放学回家就做功课,吃晚饭时看动画片。晚饭以后,是她一天中最好的时光。通常和父亲下五子棋或玩飞镖,有时也去看一场电影。父亲要是兴致好,会编个故事讲给她听。她要是兴致好,会和父亲一路编一个好玩的故事,你一句我一句的,编到要紧的地方,她会抢着说好几句。好时光总是太短了。父亲有时磨磨蹭蹭的,她就很着急,因为8点一到就要跟保姆去睡觉(sleep)了。天天其实并不愿意和大人玩,只是没有孩子,将就罢了。游戏的时候一律平等,谁输了是要刮鼻子的。天天刮鼻子手艺很高,能刮出许多格式。

  天天天性好客。要是家里有客人,特别是熟悉的客人,她就很高兴。她非常接待小朋友的到来,也接待比她大一些但是别太大的大朋友。比如她很接待一个属猴的阿姨,她属老虎,于是兴高采烈地要吃人,说是吃小猴子(monkey)。她将别人的手臂抓到嘴边,牙齿一动一动的,但是并不真的啃。家里一个大人属牛,另一个属马,她无师自通地说他们是牛头不对马嘴。大人则说是为她当牛做马。她常常更愿意回到小时候,她不喜欢和人们竞争。

  天天是这个家的中心。有天天,家里才请保姆,有天天,她的父亲才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在天天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别离了。天天跟爸爸,跟一个爱她的父亲也爱她的阿姨一路生活。阿姨常带她去逛商场,给她买些吃的和穿的,她也会想到留一块蟹给阿姨吃。这个阿姨爱照镜子,天天就叫她妖怪。天天和爸爸很要好,不许别人说他父亲的好话,她希望家里没有保姆,这样父亲就会接她上学陪她睡觉了。她的母亲星期六来领她,她也高高兴兴的。来来去去,她似乎喜欢这种有两个家爱她的安排。可是,有一次在火车上,有人顺口问起你妈妈呢,她低着头说,我爸爸和妈妈不住在一路的。这时她的父亲意识到孩子依然有感觉的。

  暑假是天天最开心的日子。爸爸愿意带天天去旅行。第一年到了北京和北戴河,第二年和爸爸加上妖怪阿姨到了养马岛和青岛。返来后妈妈带她到无锡。在外地,天天除了喜欢饮料就喜欢大海了,对天子住过的地方并不特别感兴趣。在崂山,她从救生圈跌进水里,被一个叔叔捞起来,她没哭,逢人就说自己翻船了。

  天天从小爱钱,但她没机会费钱。一天,父亲想到来,天天长到8岁,还没有吃过河蟹,就咬咬牙去买来。天天吃得津津乐道,连声说太好吃了。她问父亲,她另有多少压岁钱,要把它拿出来请一家人吃大螃蟹(crab),她对爸爸说,“要是不够,你再贴一点好吗?”

  天天得了哮喘病,发作时要叫救命的。医生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在往年的妇女节,一个热水瓶在她手里爆炸,一瓶刚烧开的水将她的左脚严重烫伤了。天天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非常负责的张医生和龚医生成为她的好朋友,但她每逢治疗必定大喊大叫,甚至留下了怕受伤害的心理阴影。伤口终于痊愈了,但脚上留下了疤痕。她的父亲每次给她洗脚,都深深地觉得非常对不起她。

  天天已经懂得要悦目了,她用袜子将疤痕遮住。她热爱花边和鲜亮的颜色,每日要为穿什么衣服去上学而操心。她常拒绝大人派给她的食物和衣服。她已经有了减肥的意识,拒绝吃某些食物,说是要胖的。要是在她脸上涂点口红或胭脂,她会非常高兴,连忙要照镜子。那个属猴的阿姨说好啦,等她到16岁,要送她一套外国的名牌化妆品。她对此念念不忘,希望自己快点儿到16岁。

  要是到了16岁,杨家有女初长成,天天吊唁自己8岁的时候吗?

2023-11-04 00: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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