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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巫仙

正文:

  阳光斜斜地洒在麦田里,那炫目的金黄色仿佛一会儿被扑灭了,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来,直到天的终点。麦香糅合着阳光的味道,悄无声息地流淌,野外上、山坡上、云彩上,到处都是。

  麻雀(sparrow)成群地聚在大树的枝丫上,面对诱人的野外浮想联翩,他们也只能浮想联翩,因为,稻草人是不许可他们涉足麦田半步的。

  麻雀们小声嘀咕着:“守着丰盛的美食,肚子却饿得咕噜咕噜叫,真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那个一根筋的稻草人,我们至于沦落入这种地步吗?”“如果他不在,我们一定能吃得天昏地暗。”

  稻草人固执地站在麦田中心,从早晨到晚上,一步都不曾挪动过。

  在麦香的诱惑下,几只胆小的麻雀从树上飞下来,试图挨近麦田,脚还没等站稳,就听到稻草人的吆喝声,差点把魂儿吓没了。“山坡上的草籽多得是,如果你们饿得厉害,就去找点草籽吃吧。’’稻草人是不忍心看着这帮小家伙挨饿的,总是替他们出念头。

  麻雀们并不领情,嘴巴撅得老高:“草籽又酸又涩,哪比得上麦粒儿好吃。”

  稻草人想了想,体谅地说:“要不,就到灌木丛中找些小浆果,味道应该不错的。”“灌木丛中长满了荆棘,太危险。”“那……”他有点为难了。“不如,你让我们吃点麦子吧。”麻雀们试探着问,“往年麦子的味道我们都还没尝过呢。”“不行。”稻草人又固执起来,“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麦子。”“真是小气鬼!”

  天空行云如水,稻草人不说话了,望着天空出神,仿佛仰望理想,那么美好又那么遥远。

  风吹过来,麻雀们从麦田的上空轰然飞过。

  风带来一阵金黄的波浪,然后停在稻草人的身边,“愿意和我一路去旅行吗?”他邀请道。“旅行?”稻草人的眼睛一亮,是啊,这正是他的理想。

  背上小小的行囊,在早晨带着露珠的草丛里走过,在午后闲散的阳光里走过,在夜晚满天的星斗下走过,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儿啊。

  风追问:“愿意吗?”

  稻草人兴奋地点摇头,可马上又神情黯淡地摇摇头。“到底是愿意,依然不愿意?”“秋天吧,等到田里不再有麦子的时候。”“为什么?”“因为我要守护好麦田。”稻草人执拗地说,“就是要守护好它。”“那好,我们说定了,等到秋天一路去旅行。”风说完,静静地走了。“嗯,说定了,秋天一路去旅行。”稻草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一天又一天地巴望着秋天的到来。

  在此之前,他依然寸步不离地守护在麦田里,是的,寸步不离。“之后呢?”我问。“之后?”小巫仙摊开双手,“之后的事谁知道呢?”“那稻草人究竟有没有和风一路去旅行呢?”我有点不甘心地刨根问底。“也许去了,也许没去。”

  我在心里为稻草人祈祷,希望现实不要磨灭他那小小的理想。

  小巫仙转过身,像是随意地问:“你整天待在家里,没有旅行的打算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有过,但现在没有了。”“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问自己。

  我想,总要有个去旅行的理由吧?可我一向没找到。“比如去看一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巫仙笑笑,“你看这个理由可以吗?”“噢,原来你编这个故事就是要骗我去旅行的!”我名顿开。

  小巫仙伸伸舌头,赶忙注释:“我只是想让你出去走走,因为外面的快乐总比家里多。再说,那个故事不是编出来的,是真实的。”

  我冒充生气的样子,对他不理不睬。“那我们说定了,秋天一路去野外里旅行。”

  小巫仙强行和我勾了勾手指,然后,一脸得逞的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染上了晚霞的绯红,带着树的眷恋在风中飘摇,宛如妩媚的新娘。

  我想,秋天来了。

  我趴在窗口,望着浓浓的秋色:“小巫仙,我们去旅行吧。”猛然转头,才想到他不在,刚刚满是涟漪的心骤然平复。

  在最终一片叶子被染红之前,我收拾起行囊,走出家门,一个人。远方传来云雀(lark)美丽的歌唱,阳光穿过枝头,把它们跳跃的影子留在地上,循声仰望时,只剩下一片被水洗蓝的天空。

  心情顿时变得清爽,步子也越加轻盈。

  故事中的那片麦田一片孤寂,麦子已经收割,偶尔有麻雀停留在空旷的野外上,只一下,又飞走了。

  我找遍了整个野外,都没有找到稻草人的身影,只在麦田的中心,发现一堆散乱的稻草。我的心“咯噔”一下,心跳不知怎么就漏了一拍。“这不会是……”我赶紧打断了自己的猜测,“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和风去旅行了,说不定……说不定此时的他正在快乐地奔跑,向着理想……”

  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在为自己的猜测唏嘘不已。“是你吗?”风轻声问,那么平静,那么悲伤。

  稻草依然固执地沉默着,就像他固执地守护着麦田一样。“我知道是你。”

  他用纹丝不动做着回应,坚强又倔强的样子。“我们不是说好啦秋天一路去旅行的吗?看啊,秋天到了。”风轻抚着稻草,“我们去旅行吧。”

  一瞬间,枝头的叶子沙沙作响,风努力地盘旋起来。“去旅行吧。”我声音哽咽着,脸上是欣慰的笑。

  捧起一把稻草,看风带它们飞过野外、飞过山坡、飞过云彩……

2023-11-04 00:5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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